本來呢!
是三百塊的,在這樣的小山村,又有很多東西都自給自足的情況下一家人用,夠了。
可是,你居然敢嘲諷反派導演?
王胖子臨時抽出來一張,就兩百塊,自己玩兒去吧!
……
此時,梅姐捻著孤零零的兩張錢,整個人是傻的,沒見過這么錄節目的啊!
“兩,兩百塊?”
王胖子,“對啊,兩百塊!”
梅姐,“一…一個月啊?”
王胖子,“一個月。”
梅姐不肯放棄,“搞錯了吧?一人兩百?”
王胖子,“沒錯啊!一家人兩百。”
梅姐一聽,登時臉一垮。
示意讓攝像把機器放下,這段別錄了。
指著王胖子,很不客氣地揶揄:“你這節目效果做的太假了,兩百塊怎么過一個月?”
意思就是,這段不是正片兒,是她和節目組在探討節目的合理性呢!
只見王胖子皮笑肉不笑的樂了,那是相當的“反派”。
而攝像大哥也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沒錯啊,就是兩百塊!嫌少?”
梅姐:“……”
怎么感覺這個胖子是認真的呢?
看向張國戎,“兩,兩百塊,不是開玩笑!”
張國戎眉頭一緊,瞥向王胖子,“我來!”
拎著兩百塊沖進雨棚,瞪著王胖子,陰冷的嚇人:“一百六,不到一百七十塊港幣,一個月怎么活啊?”
王胖子卻一點不怕,“兩百塊,能做好多事情的。”
張國戎,“兩包煙錢啊!做什么事?”
“不要這么搞啊,會出人命的!”
王胖子卻是看向遠處的村落,“你知道…這里的村民,兩百塊能生活多久嗎?”
張國戎梗脖子,“多久?能活一個月我就服他們!”
王胖子,“呵呵……”
“一年!”
張國戎:“多……!!!”
卻見王胖子訕笑譏諷:“是全家人哦!不是一個人。”
指著三三兩兩的吊腳樓,“這里的土家族山民,你可以自己去問,也可以隨便找一家,幾乎沒有超過兩百塊的。”
張國戎:“……”
王胖子,“醒醒吧,戎少!這里是大山深處,不是港島中環。人人都向往中環,可不見得人人都知道這里的山民生活有多艱苦。”
張國戎:“……”
王胖子:“他們能做到的,你能嗎?”
張國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有些茫然。
突然意識到是自己太矯情了,有些懊惱地回問,“真的啊?”
王胖子,“比真金還真呢!”
聽到這里,張國戎做出一個讓王胖子都意外,甚至是驚喜的舉動。
只見他緩緩地,又有點不舍地把兩百塊中的一張,退了回來。
在眾人茫然的目光中,帶著童真一般的臉龐揚起一抹笑意,“我可能做不到他們那么簡樸,不過…那我想一百塊應該夠了。”
聽的王胖子就差沒當著鏡頭叫好了。
干的漂亮啊!節目效果拉滿。
滿中滿!
一百塊,我看你咋活!
好吧,張國戎是被王胖子架在那兒下不來了。
當地人的生活開銷確實很低,可是和張國戎他們完全是兩回事兒。
一百塊?
等齊磊來一起哭吧!
————————
節目拍到這里,其實信息量已經很大了。
既拋出了兩個巨大的矛盾焦點,同時又進行了兩個反轉。
兩個焦點:
第一,反派導演搞事情了,呼應了前面神秘反派導演的整蠱主題。
第二,一百塊讓兩個明星過一個月。
這在后世,也是真人秀節目的一個常用手法,很是管用。
用超低的日常費用,來制造矛盾和推動節目進程。更不要說這個年代了,觀眾見都沒見過。
其實,在2001年,包括《快樂大本營》在內的那些王牌綜藝,用后世的眼光來看,都有點太過小兒科了。
室內綜藝,請一些大明星,大家聊聊天,做做游戲,利用明星的眼球效應,還有主持來活躍氣氛。
這個年代的老百姓,也許看的津津有味,可那是因為他們沒看過更好的。
很多人說,內地綜藝是靠引進韓綜的節目型式才越做越好的。
其實,和那些都沒有關系,真正的精髓在于,制造對立關系。
細數一下國內曾經火過的綜藝節目。
選秀類是制造選手對立,闖關類制造嘉賓對立,體驗類真人秀是制造陣營對立。
不管是導演組與嘉賓,還是紅隊和藍隊,有對抗,才能讓觀眾馬上帶入其中。
不是那種假大空的,主持人活躍一下氣氛,嘉賓做個游戲,出個丑就能比的。
當然了,這其中最孫子的,屬那個著名的相親節目。
它特么制造男女對立。
只要把這點玩明白了,再配合一個不太腦殘的節目流程,以當下中國老百姓的娛樂匱乏程度來說,就沒有理由不火。
反轉的,第一個是反派導演。
當王胖子呵斥張國戎的時候,由一個反派去呵斥主角,這種強烈的反差,會讓觀眾猛然警醒,這不是正派與反派的斗爭,僅僅只是導演組和嘉賓的對立。
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
(好吧,這段本來是要齊磊來演的,可是王胖子強烈要求由他來,他也是要形象的。)
第二個反轉才是,生活費。
是沐撫村民的貧困。
兩百塊很少嗎?
說實話,即便是這個年代,也有點少了。
起碼90%的城鎮居民,一家人一個月的開銷也絕對不止兩百塊。
但是,借王胖子的口,卻是告訴兩個明星,也告訴觀眾,不少了,沐撫村的村民,兩百塊夠花一年的!
這個反轉,才是節目錄制到這里,看似觀眾注意不到,可卻是最重要的一個節點。
因為,這個轉折,既沒有背離齊磊設定好的主旋律主題,又讓觀眾不但接受了原本可能不討喜的農村生活設定,同時也增加的期待感。
更重要的是,張國戎把兩百減到了一百。
一百塊,兩個大手大腳慣了的明星,要怎么過完一個月?
這個期待感,在2001年,滿中滿了。
而在這些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隱性的期待感,那就是:
截止目前,張國戎和梅姐已經和反派導演接上火了,也揭開了沐撫村的一角。
可是,始作俑者——小齊總,還沒出現呢!
觀眾在潛意識里會同情張國戎和梅姐,也會同情沐撫村的村民。
太可憐了,原來繁華之下還有這么貧窮的地方!
這是人類母性的一面,也是善的一面。尤其是華夏文化,會對弱者產生強烈的同情。
而這種共情自然而然的,會讓觀眾對小齊總這個“有錢人”人設,在這里會起到多大的作用,有所期待。
一直以來,自從齊磊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他給人的印象是——放蕩不羈。
但在張揚的性格之下,齊磊做過的事兒,發表的論,又都是很正面、很得人心的。
再加上,網吧連鎖白手起家、愣頭青的吸納南光虹搞系統、《傳奇》面對內外夾擊的無懼無畏,還有手撕暢想老柳的大獲全盛。
即便齊磊從來沒給自己立過人設,可是在公眾眼里,他的種種表現,其實已經有人設了。
放蕩不羈、心存正義,還每戰必飄逸且決絕。
這是什么?儼然一個行俠仗義,仗劍江湖的形象啊!
把這個人設放到沐撫村這樣貧困的地方,放到每個月只有一百塊的張國戎、梅姐之中,面前還是一個反派人設的導演,會是什么效果?
小齊總的到來,能不能改變張國戎和梅姐的尷尬處境?
甚至,有些同情心爆棚的觀眾,會產生另外一種期望,那就是:
沐撫村的村民太可憐了,守著絕世美景,卻如此貧困。
財大氣粗,又每每以正義形象示人的小齊總,能不能再慷慨一把,改變這里的貧困面貌?
這等于是在觀眾之中設置一個隱性議程,就是:小齊總到底會,還是不會改變困境?
同時,這也是框架理論的另一種應用。
之前說過,框架理論不僅僅是可以給公眾設定一個框架,簡化對信息認知的過程。
就比如,節目組一上來,就給王胖子用字幕打出了一個反派導演的標簽,直接把觀眾帶入到導演會和嘉賓對抗的框架之內。
而框架理論,除了這個應用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對普通人來說都相當實用的特性。
那就是,同一個事件的第二種表達。
說白一點就是,同一個信息,不同的表達方式,會帶來完全不同的效果,甚至不同結果。
這就是框架的第二個特性。
用傳播學教材上的案例說明就是:假如,某國要進行一次境外軍事行動,可能會造成無辜平民的大量傷亡。
在向國會申請這次行動的時候,就有兩種描述方式。
而這兩種表達方式,會帶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一種是,“這次行動,可能會造成百分之十的平民傷亡,大約在100人左右。”
百分之十啊!很高了。
100人也太多了,某國那些道貌岸然的圣母婊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當然不是同情心,而是要考慮選票問題。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換成你是決定做不做這件事的人,你會不加思索的犧牲一百個無辜生命嗎?
會怎么選擇?
這個時候,就需要第二種表達方式了。
第二種描述是:“這次行動,可能會拯救90%的平民生命,可以把平民傷亡壓縮到100人左右。”
這種描述,你再看圣母婊們是什么反應?
如果讓你做選擇,你又會怎么選?
這就是,針對同一件事,設定框架的不同,帶來的不同結果。
工作生活中,同樣是這個道理。如果你覺得,即將闡述的信息可能會對受眾帶來傷害或者反感,可能會被你的長輩、上司否定,那也許可以找另一種表達方式。
落實到《向往的生活》。
如果,在節目中幾個嘉賓坐下來,直接說扶貧,說幫助沐撫村民。
“這里很貧困,我們應該如何如何……”
“我們要做點有意義的,如何如何……”
這是喊口號,是主旋律,是很正能量,也很高大上的主題。
但觀眾會不會買賬呢?又有多少人買賬呢?
一個綜藝節目,誰想看你假模假樣的扶貧啊?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