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自然無法將在高臺上的男女斗法說給姬瑩聽。但是事后她從子虎的嘴里倒是打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那姬職在勤奮搓洗時,被闖入的子虎一個手刀便劈暈了,至于他的侍衛也俱是被帶來的齊國侍衛制服,跟著暈了的公子一同送回來驛站。
姬職第二日醒來時,也知道了趙國因為偷襲衛國而惹得衛國的盟國魏國出兵的消息。
雖然是午時最后一刻才傳來的消息,而且齊魏還未對戰,但他也是愿賭服輸。至于偷襲他之人,不用想也是那莘姬的入幕之賓,譬如孟嘗君之流。
姬職心內窩著一團說不得的悶氣,奈何這是私下不得述說的風花雪月,賭約里又包夾著他期盼齊國卷入戰火的禍心,實在不宜說與別人來聽,也唯有啞巴吃黃連,生生吞下這一口苦澀的,當天下午便收拾行囊匆匆里開了臨淄城。
而此時整個臨淄的士卿們都齊聚在王庭之上,為是否支援盟國趙國,施以援手而展開了激烈的辯駁。以鄒忌為首的一派主張隔岸觀火保持中立,以免將齊國這些年來積攢的家底全折損在無謂的戰火里。
而以田忌為首的主戰派則據理力爭,向齊王陳述唇亡齒寒的道理,直指若是魏國吞并了趙國,將對齊形成包圍之勢,到時候齊面對強魏將危在旦夕。
朝野的士卿都知道田將軍雖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想來性子粗野蠻橫。他與國相鄒忌不合已久,以前甚至有幾次在王庭前一不合,差一點大打出手。田將軍被鄒相氣得不行,激憤的時候,就差舉起大鼎一下子將文雅的鄒相砸成肉糜了。
可是今日二人辯駁激烈,但是田將軍卻是有理有據,仿佛有神明指點提拔了慧根一般,唇齒一下子靈敏了許多,甚至許多次將一向口齒伶俐的鄒忌擠兌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文武兩位重臣意見不能統一,齊王也一時難以決斷。只是揮手讓群臣退下再議。
鄒忌難得在王庭上被田忌擠兌得吃了悶虧,齊國有名的美男子難得一路黑臉地走了出來。
可是上了馬車還沒來的及回府,半路便有仆役攔住了他的車馬,遞上來一片竹簡。
鄒忌一看,這蒼勁的字跡真是太熟悉了,當下驚詫,心道:恩師怎么來了這里?當下也不敢耽擱,連忙按著竹簡上的地址來到了西市。
就跟田忌第一次來的反應一樣,他見恩師居然住在這兇宅里,也是心內暗暗大吃一驚。
當看到王詡一身素色的麻衣,披散著長發正手握鋤頭赤腳在院中伺候一隴地的青苗時,連忙走上前幾步,伏地跪拜道:“恩師何時來到臨淄的,忌才知,未及接待恩師,累得您竟住在這等粗陋之所,實在是忌的不孝……”
王詡接過一旁侍女遞過的巾帕,擦了擦頭上的汗道:“我此行隱秘,你不知也是應該的,你貴為齊相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
說完便將鋤頭遞給庶女,光著的腳上沾滿的黑泥也渾不在意,猶如腳踏華履一般安閑地赤腳行走在院中。他身材高大而健美,氣度又是超脫塵世的不俗,鄒忌雖然自詡為身修八尺,容貌昳麗的美男,但在恩師面前卻大打折扣。
世人皆愛美,鄒忌又向來看中這些,自然是心內暗喜自己恩師乃是容貌如此出眾之人,真是讓人滿生傾慕之情。當下便是待恩師坐下,主動拿了濕巾布,跪地替恩師擦拭腳掌,再套上木屐。
莘奴恰好端著一盤果脯入內,看著鄒忌一個相貌昂揚的男子跪在地上給王詡殷勤的擦腳,這心內也是無限的膩歪。當下便輕輕放下果脯,轉身便準備出去。
可是王詡也出道:“莘姬,你也留下。”
鄒忌不像白圭因為久在谷內,了解莘奴的底細。他先前也沒見過莘奴幾次,不過卻對這美姬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女子的容貌實在是罕見之美,站在俊美的恩師身旁,當真是般配養眼得很啊!
不過鄒忌心內還是懸掛著恩師找尋自己的緣由,等替恩師擦完了腳才復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