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提著風燈率先走在顧九齡的前面，幫顧九齡照著下坡的路。

即便過了九年的時間，這一片依染寸草不生，感覺那一把火像是將所有的生機都帶走了。

之前在這里收拾殘骸的百姓，早已經被蕭胤送回到了村子里，還留了一些金銀細軟植物，想必那村子這些年日子應該會好過一些。

此時四周駐扎的都是青龍軍的士兵，顧九齡到了坡底，沖一邊站著的云朵擺了擺手，示意她停在此處不要再跟著她了。

云朵沖顧九齡行了一禮，隨后緊緊抓著手中的風箏稍稍站在了一邊的坡上。

顧九齡便踩著這團柔暖的燈影，朝著不遠處的那個深淵走了過去。

蕭胤此時佝僂著身體，整個人幾乎跪趴在了地上。

他一塊塊兒的撿起了坑底的那些尸骸，這么多年了，風吹雨淋早已經腐朽不堪。

白骨暈染著死亡的腐朽氣味，讓蕭胤根本分辨不出這究竟是誰，他還是認認真真將尸骸從骯臟的泥地里撿了出來，用一邊的帕子擦干凈，隨后放進了袋子里。

堂堂睿王爺就這么彎著腰重復著同一件事情。

顧九齡腳下的步子頓了頓，還是朝著蕭胤走了過去。

蕭胤此時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時間和空間在他的腦海中早已經不復存在。

那就像是一棵扎根在這片焦土中的枯木，雖然整個身體都腐爛了，可是那根還是扎得很深，動也動不了。

顧九齡并沒有過去直接和蕭胤正剛，卻是一把搶過了蕭胤手中的袋子，忍著泥土中莫名的腐朽氣味，整個人蹲下身子。

她將蕭胤手中的袋子扯了下來，彎腰撿起來骸骨，送進了手中提著的袋子。

站在坑邊的那些人這一下子算是徹底看傻了，他們本來希望自家王妃娘娘能勸勸蕭胤。

一個人如果太過悲傷會真的死人的，他們沒想到王妃走到了王爺的身邊，非但沒有勸王爺不要再撿了，反而同王爺一起撿了起來，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天地間越發寂靜了幾分，除了蕭胤和顧九齡彎腰撿骸骨帶來了一些響動，天地萬物仿佛安靜的就像剛剛開天辟地一樣，帶著幾分厚重的歷史感。

終于蕭胤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抓著顧九齡纖弱的手腕讓她拽了起來。

“回去！這晚風，冷得厲害，染了風寒怎么辦？”

“要么一起回去，要么我陪你在這里剪，”顧九齡定定看了一眼蕭胤。

蕭胤又吸了口氣，先前的那一抹氣氛早已經化作了煙消云散，這世上唯獨眼前的這個女子，可以無限期的挑戰他的底線。

他聲音不禁柔和了起來：“乖，回去。”

顧九齡淡淡道：“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留下。”

“蕭胤，我知道你心里恨，也知道你難過，可是日子總得朝前過。”

“你如果不翻過這一篇，過不去這個坎兒，你就會永遠留在這里。這難道就是你那些兄弟愿意看到的？”

“如今終于沉冤得雪，我們請幾個法師來這里超度亡靈。”

“讓他們盡早投胎，回歸正軌，你自己也得學會朝前走。”

“只有朝前走，才能看到新的希望。”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