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她送老人回樓上病房,然后才過來這里。
付敏看到宋傾城已經醒過來,眉頭一松,好聲詢問了遍她的身體,確定宋傾城沒什么大礙,她才放下心來。
哪怕孩子是因為胎停孕才沒的,但今天鬧出這么一出,付敏覺得是自己辦事不力。
郁明蓉打算留下來陪夜,宋傾城知道她家里有孩子,開口拒絕:“我真的沒事,可以照顧好自己,如果有問題,我會按鈴喊護士。”
見她真不愿意人陪著,郁明蓉也沒再勉強。
付敏說:“我今晚不回去,就在樓上,有事給我打電話。”
這些年付敏為了方便照顧丈夫,經常晚上都不回郁家,而是睡在病房的休息間。
宋傾城點頭,唇邊露出一抹淺笑。
……
付敏跟郁明蓉離開后,宋傾城靠在床頭,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轉折太大,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失去卻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隔著被單,她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
那里的變化不大。
來去匆匆,不曾引起什么動靜。
她好像還沒適應那種失去孩子的悲痛心理。
宋傾城在床柜頭上瞧見自己的手機,她伸手拿過來,解鎖后點開通訊錄,翻到最后,看著郁庭川的名字,過去半晌,她又稍稍往上翻,給沈徹打了個電話。
沈徹來的很快,還帶來一份宵夜。
一進門,他就瞧見宋傾城正拿著手機玩消消樂。
“你倒是還有心情。”沈徹悻悻道。
宋傾城抬頭,聞到粥的香味,也注意到沈徹穿著拖鞋,勾起唇角:“就這么急著過來見我?”
“是啊,急死了!”
沈徹送她一記白眼,把裝粥的外賣袋放到床頭柜上,發現手邊有一碗雞湯。
他扭頭問:“怎么不喝?”
“有些油膩,提不起胃口。”宋傾城放下手機,探身想看是什么粥。
沈徹把她按回去:“都這樣了,還不老實。”
“又不是生完孩子下不了床,搞得我好像已經是半殘廢。”
沈徹體諒她是個病人,懶得跟她斗嘴,拖過椅子坐在旁邊看著宋傾城喝粥,宋傾城可能是真沒胃口,粥喝的很慢,卻也沒有丟開調羹說不喝了。
沈徹看著她偏蒼白的嘴唇,終于忍不住問:“今天出什么事了?怎么孩子說沒就沒了?”
“不是今天沒的。”宋傾城沒抬頭:“胎停孕,今天才發現而已。”
病房里,陷入短暫的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沈徹才開口:“你有沒有告訴郁庭川?”
宋傾城說:“他家里給打了電話。”
這種事,還是通過郁家人傳到郁庭川的耳里……
本來就是因為孩子才要結的婚,現在孩子沒了,宋傾城在郁家乃至郁庭川那兒的處境,可想而知會變得多么尷尬。
“那你現在有什么打算。”沈徹問。
宋傾城抬眼,見他比自己還憂心,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禁被逗樂:“沒打算,順其自然吧,總不至于殺了我給孩子償命。”
沈徹道:“要不,你給郁庭川打個電話,跟他說明一下情況,畢竟誰也沒想到會這樣。”他奪走宋傾城在用的調羹,把手機往她手里一塞:“打吧,剛好我在這兒,他要是興師問罪,我也能給你出謀劃策。”
“不打。”宋傾城把手機放回去:“沒什么好說的,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道了。”
沈徹看她這么漫不經意,更加的放心不下,不想說喪氣話,但真的擔心她沒了孩子要怎么辦,還沒有登記,婚禮也沒舉行,現在這樣,隨時都能取消。
宋傾城突然道:“可能是我得意過頭,所以老天要懲罰我一下。”
說著,她沖沈徹笑了笑:“昨天陸韻萱來找我,想讓我幫陸家的生意,我就讓她去給外婆的病房拖地,看到她明明不甘心卻不得不俯首作低,我覺得挺出氣的,后來在沈摯那里,我也好好的炫耀了一把,結果不到兩天,報應就來了,做人還是不能太猖狂,要不然真會被雷劈。”
沈徹臉有些黑:“我不知道原來你還信這個。”
宋傾城點頭,煞有其事:“以前是不信,現在不好說。剛才我想起上回在廟里求的簽,趁著你還沒來,我就上網查了查,那簽的意思大概是,不是你的不要強求,挺有警醒作用的,只不過,之前我一直不以為然。”
“這么下去,我看你遲早看破紅塵。”
宋傾城緩緩笑起來:“現在做尼姑薪酬挺高的,不過要求碩士學歷,我不達標。”
沈徹又把話題兜了回去:“這個孩子,既然掉了就掉了吧,郁庭川三十幾歲,不是五十幾歲,也還沒絕精,以后肯定還會有的。”
宋傾城聽了這話,笑容淡下來,只余唇邊淺淺的弧度。
過了會兒,沈徹又道:“我已經辭了皇庭的工作,最近打算出去旅游。”
聞,宋傾城抬起頭看向他。
皇庭的薪酬待遇很不錯,沈徹也不是隨性而為的人。
沈徹動了動喉結,沒有隱瞞宋傾城:“那個人回來南城了,昨天帶他老婆去皇庭,我在過道上看到他們。”
“季涼城?”宋傾城說了個名字。
沈徹沒有否認。
季涼城,沈徹過去喜歡的人。
可能現在依舊喜歡著。
有些人會成為朋友,或許因為類似的經歷,她跟沈徹就是如此。
對于沈徹喜歡男人這點,宋傾城從未用看異類目光看他,也不覺得是什么需要避諱的隱秘。
宋傾城問:“打算什么時候走?”
“就這兩天吧。”
沈徹說著,看了看她,似乎在猶豫著推遲行程。
“不用管我,我現在挺好的。”這些年她已經夠麻煩他,不能成為人的拖累。
沈徹走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
宋傾城沒立刻睡覺,用完洗手間出來,瞧見外面的月亮又圓又亮,改變方向走去窗邊,皎潔的白光灑在身上,似乎帶著些不為人知的冷然。
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可能是真的沒有緣分吧。
宋傾城低聲道:“要是真有神靈,希望你下次找個好人家投胎。”
說完,覺得自己過于迷信,但又好像有了些寄托。
夜色闌珊,宋傾城沒再繼續留在窗前,脫掉鞋子回到床上,緩緩往后靠著枕頭,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著想著漸漸陷入夢鄉。
。
第二天,宋傾城是被尿意憋醒的。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側臥著,天色蒙蒙亮,晨光穿過窗簾縫隙落在床畔。
她又瞇了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一個翻身坐起來,右手卻按在什么溫熱的東西上,肯定不是被子床單,硬邦邦的,又帶著肉感的柔韌,嚇得她睡意全消,加上按的那一下有些重,手底下的‘東西’發出一聲悶響。
……像是男人的聲音。
宋傾城扭頭去瞧,心跳還怦怦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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