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芳的聲音拔得略高,姜長煥也愣住了,正正經經給她理好了衣裳一看:“那個,是不是洗得縮水了。”完蛋了,是真的胖了,慘了!早知道她真的胖了我就不說這個了啊啊啊啊啊!
縮水個頭!
做衣裳的時候,總會有一點余量,但這樣的余量,絕塞不下一個胖三圈的自己!
夫妻倆面面相覷。
姜長煥跳了起來:“我趕緊去綁個裁縫回來!”瑤芳來不及喊他,人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在這個時候,身為錦衣衛的好處就顯現了出來。抓人沒人敢不跟著他來的,活計還得做好、做得快,免得下回被他逮著了小辮子真的抓了去。
瑤芳捧著趕工做好的衣裳,看著累癱了的裁縫,哭笑不得地吩咐:“加倍給他們工錢。”
好歹是有衣裳穿了。換上了新衣裳,看著鏡子里圓潤的臉龐,瑤芳發誓,一定要注意恢復身材。上輩子生完兒子,交保姆乳母帶著,自己個兒就得注意身材。元和帝絕不會是一個只關心內在美的人,走樣變形了,你就等著抱著兒子進冷宮吧。那會兒葉皇后還沒生出太子來,整個后宮就是一個大蛐蛐罐子,不拼都不行。
沒道理元和帝都能看到一個美美的自己,反而姜長煥得跑大街上抓裁縫呀。細細看一眼鏡子,還好,只是胖了點,并沒有長什么奇怪的斑。瑤芳心下大定,收拾妥當了,往宮里見兩宮。元和帝她是不必再見了的。
韓太后的態度和氣極了,葉皇后對丹藥之事卻只字不提。瑤芳情知想從元和帝那里摳到點什么,還是他很防備的情況下,還是很為難的。索性不管這件事情了,葉皇后著急也就急這么一會兒,她只含蓄地提醒葉皇后:“我如今,就看好孩子。二郎呀,如今可不如閨女。”
葉皇后是個聞弦歌知雅意的人,聽明白了她的暗示。心道,丈夫沒兒子可靠,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我只是不想他死得太早罷了。
韓太后倒沒想那么多,只是說:“那也不能疏忽了二郎呀。二郎多好的孩子吶,你可得多心疼心疼。”
瑤芳笑道:“是~”
臨走時,便見葉皇后依舊有些憂愁,又不好多問——兩人應該是不熟的。
回到家里,不免向姜長煥打聽。姜長煥道:“想弄到丹藥,也是很難的。圣上那里,藥都是有數的。藥材倒是有許多。你曉得的,這么多藥材往爐子里投,多一點少一點的,倒好做手腳。圣上服的又不止一種,可叫人頭疼。原想著,這藥應該不難弄,給寶寶討寄名符的時候,就順手找張靈遠問了。誰知道……”寄名符都戴舊了,得換新的了,藥還沒拿到手呢。
瑤芳是一點都不著急,安慰了姜長煥幾句,引他跟閨女玩兒。姜長煥對閨女嘀咕道:“他可真叫人擔心呀,你說是不是?”
瑤芳對女兒吐了吐舌頭:你爹總是瞎操心,對不對?
日子就這么不疾不徐地過去了。等到孩子百日的時候,已經下了好幾回的雪,姜長煥還是沒能弄到元和帝的丹方,倒是李國靖通過他哥哥,從他爹那里拿到了進獻的原始方子。姜長煥去尋張靈遠,依著方子,給李珍配了些解丹毒的藥。
新年,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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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旦朝賀的時候,瑤芳已經能穿進原本尺寸的衣服里了。只是這個新年,大家都沒怎么過好。
好好的大正月里,京城奇怪地流行起了疫病,弄得人心惶惶的。得病的,大人孩子都有,青壯年染病之后痊愈得也快,倒是老弱病殘,比較容易死亡。一時之間,人人自危,老婆孩子都關家里不讓出門兒了。人們都想起了十余年前京城那一場時疫。彼時宮里死了一個公主倆皇子,公主還是葉皇后親生的。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么是葉皇后害怕的話,那就是兒子染病了。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再不能容忍失去兒子。兒子本來就養在她的宮里,現在更是加倍的小心。房間處處清掃,宮女宦官的衣裳皆用藥物熏過。保姆、乳母除此之外還加進了御醫每每來看診的名單來。就是怕過了病氣給小皇子。
忙完了自己的兒子,葉皇后才想起來下令,宮中皇子皇女,皆照此辦理。她對這些庶出子女并沒有什么偏見,只是想到元和帝故意將年長的兩個兒子留在宮中,有些膈應而已。
然而,命令還是下晚了。也不知道元和帝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年長二子皆染疾,連在中宮不出門的兒子,也有發熱的跡象。
整個宮里都慌了!
與此同時,宮外百姓家染病者亦不少。原本姜宅里頭是什么事也沒有的,因為有了一個小嬰兒,這下大家都不用出門了。漏屋偏逢連陰雨,葉襄寧就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候,懷孕了!
整個姜宅進入了一種戒備恐慌的狀態。
瑤芳思忖半日,請示簡氏:“我想帶著寶寶,到老君觀后山住幾天,避避時疫。要是兄嫂放心,也一同去。”
簡氏心道,老君觀本來就是個散藥布符水病褪邪的地方,到那里去,應該沒問題吧?更兼老君觀有一些實用的藥方,藥材也是不缺的,便點頭答應了!與姜正清父子一講,父子三人正擔心此事,姜長煥當即便說:“我去尋張靈遠。”姜長煬則去準備車馬,皆用自己家的仆人。
瑤芳亦往娘家送信,詢問是否同去。過不多時,麗芳回信道是同去,容七娘那里,也抱著孩子同往。
四個婦人結伴,都往老君觀里避時疫。老君觀的后山,本是張老真人詐死避居之所,張靈遠時常命人去灑掃,一應家什俱全。幾人皆帶了衣裳鋪蓋來,到了略一擺放,便能住人。
麗芳等放下包袱,看一回兒女皆康健,都放下心來。唯瑤芳擔憂:也不知道宮里怎么樣了。上一世這會兒,倒是隱約聽說有這么一回事兒,然而并不嚴重,只是換季病人多,比往略厲害些。然而這一世,娘娘將太子生得早了些,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干系。
揪著護送來的姜長煥耳語,叫他留神打聽。
過不兩天,姜長煥帶來了一個壞消息:“皇長子病重,皇次子已夭折。太子那里,一切安好。”雖未曾正式冊封,他們私下講來,都稱其為太子。
瑤芳的心懸了下來。
緊接著,張靈遠又有消息傳來:“好些人要到這里來住,我都擋了回去。又有安國公家,他家世子的兒子也染了病,如何能讓他住進來?說不得還要我往他家去看看。家里養著許多道人,還要我去看,哼!”
瑤芳勉強笑笑:“救人一命,勝造……咳咳,師兄答應了?若有個差池?”
張靈遠道:“我哪那么傻呀?我才不要去呢!就說我齋戒沐浴,要為京城百姓祈福,可不好為他一個,耽誤大事兒。”
瑤芳道:“那宮里?”
張靈遠小聲道:“照我看,也就是尋常的疫病,發病的時候是冬春之交,那個時候,得病、死人是最多的。至于宮里,孩子養得太精細了,反而不如外頭健壯。”
瑤芳略放了放心。
事實證明,這心放得太早了!
捧著宮里賜出來的丹藥,瑤芳雙眼通紅地盯著板子:“這tm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板子也想哭:“還不是安國公那老狗!他孫子病了,說是吃丹藥吃好了,圣上信以為真,先拿來給大殿下吃,大殿下上吐下泄了許久,活過來了。圣上便覺得靈驗了。要喂太子呢,被娘娘攔下說,孩子小,一次不可服食太多。后來太子也好了,陛下便賞些給親近人家……除了您這兒,也就閣老們家里能得一點兒。要不是府上是在京宗室,還輪不到呢。”
瑤芳倒吸一口涼氣,捏著丹藥,咬牙低聲順道:“你老實說,太子是吃了這個好的?”
板子苦著臉搖頭,一字不吐。
瑤芳終于緩過神來:“還請您代我們謝恩,等孩子好了,我們抱著孩子進宮給圣上磕頭去。”
md!捏手里,不用問張靈遠就知道,這玩藝兒味兒不大對。張真人,包括張靈遠都說過,尋常煉出來的丹藥,都是有毒的,最好也不過是個不得不失。張真人雖是丹鼎派,更重藥理。光看老君觀有的是種種藥方而非金丹,就知道這些道家人的研究成果了。兩位道長以前給元和帝燒的丹,多半是藥材調和的溫和丸藥而已。元和帝自己的發明創造,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上一世,有張靈遠守著,他還喜歡搞些發明創新,吃了之后上吐下泄,還講是排毒,驅了體內濁氣污垢,身輕如燕,快要飛升了。
現在讓她閨女嗑這些藥!
瑤芳真想再弄死這個王八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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