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侯爺的書房
霍筠青聽得這話的時候,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定睛看過去,濕漉漉的眸中滿是祈求。
他定定地看著她,啞聲道:“你剛才說?”
香嫵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說,侯爺竟然沒聽到,她只好再次重復:“侯爺,求你救蘭若,蘭若是我自小的好姊妹,如今受了傷,若是耽誤了,或者就此沒了性命,或者明天就被隨意發賣出去。”
霍筠青頓時不說話了。
香嫵感覺到上方的沉默,有些提心,擔憂地抬眸看過去。
霍筠青看到那墨黑的睫毛輕輕掀起,猶如蝴蝶掀起翅膀。
確實是一個長得極美的女人。
只是霍筠青在這一刻突然有些不甘心,憑什么。
憑什么這個時候,她卻說著這種毫不相關的話題。
“你眼巴巴地來找本侯,就是要說這個?”霍筠青微微抬首,負起手來,淡聲問道。
“嗯,是。”香嫵老實地點頭:“本想著明日再來,可妾身實在是怕,萬一蘭若有個什么萬一,那妾身就要內疚一輩子了。”
霍筠青再也不想說話了。
他沉著臉,望向窗外,秋竹蕭瑟,他只覺得自己從沒有像這一刻如此狼狽。
他是誰,戰功赫赫的少年將軍,翻身怒上馬,北狄兵退三千里,這世上,他要什么沒有,何至于如此!
“侯爺?”香嫵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侯爺不高興是嗎?妾身其實知道,蘭若她惹了主子不快,便是什么下場都是咎由自取,但是妾身實在是——”
她低下頭,眼淚就有些想落下來。
那是和她一起長大的蘭若,她怎么能眼看著她被自己牽連!
香嫵小聲祈求道:“其實怎么罰她都可以,只求侯爺開恩,好歹抱住她一條小命。”
就在這時,霍筠青突然冷聲道:“蘭若是誰?”
香嫵連忙再次把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邊,說了蘭若是誰:“她和妾身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妾身沒法子,才來求侯爺,不然再怎么樣也不敢這個時候來叨擾侯爺。”
她這話是想說自己體貼懂事,然而霍筠青聽在耳中卻是不順耳極了。
果然,如果不是那個什么蘭若的,她是萬萬不會過來了。
他深吸了口氣,望著窗外那沉沉暮色。
香嫵自然看出,侯爺臉上有些凝重,不免忐忑起來:“侯爺……這件事……很難是嗎?”
霍筠青:“不難。”
香嫵:“喔?”
霍筠青:“本侯自會派人將她送出去,妥善安置。”
說著間,換來了王管家吩咐了幾句,王管家自然聽令出去。
香嫵從旁聽著,大喜,一疊聲地道:“侯爺,妾身在這里替蘭若謝過了!”
說著,就要跪下。
霍筠青并沒阻止,就那么看著她跪下了。
香嫵老老實實地磕了頭后,這才起來。
霍筠青就這么看著跪下又起來的他,過了好久,才淡聲道:“用過晚膳了嗎?”
香嫵想了想,才搖頭。
她發現自己腦子里只惦記著蘭若了,自己好像連晚膳都沒吃。
霍筠青見此,便道:“既如此,陪本侯一起用膳吧。”
香嫵看了眼霍筠青,其實她想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月晴。
侯爺雖然是她喜歡的,但這個時候她并不想陪他啊!
霍筠青那臉馬上拉下來了:“怎么,不愿?”
香嫵趕緊搖頭:“妾身當然愿意!”
于是很快,晚膳上桌了,香嫵服侍霍筠青用膳,霍筠青倒是不挑剔,但凡香嫵為他布的菜,竟是來者不拒。
香嫵見此,覺得侯爺定是忙碌了半響餓了,便越發為他布菜。
突然,霍筠青不吃了,定定地望著她:“你是要撐死本侯當寡婦嗎?”
香嫵微驚,連忙搖頭,之后乖乖地收起筷子:“原來侯爺吃飽了。”
吃飽了就說,他如果不吃了她肯定不為他布菜了啊。
香嫵覺得侯爺真笨,怎么就這么笨,不過香嫵沒敢說。
霍筠青當即道:“罷了,你先回去吧。”
香嫵松了口氣:“是!”
說著抬頭就要走。
霍筠青突然心中頗為不悅:“站住。”
香嫵又趕緊停下。
霍筠青:“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離開嗎?”
香嫵:“……”
她緩慢地轉過身,望向侯爺。
侯爺一直喜怒無常性格莫測,但是她覺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奇怪過。
侯爺他怎么了?
她打量著他,莫不是病還沒好?
霍筠青自然看出她的心思,冷笑一聲:“本侯好得很。”
說著,命令香嫵:“你坐那里,聽候本侯吩咐,不許走。”
香嫵聽令,坐在了一旁杌子上,也不動,就那么安靜地呆著。
霍筠青其實忙得很,他重新坐起來,拿了書案上公文和信函來看。
最近這些日子他一直關注著北狄的動向,知道琪雅公主那里有動靜,他的耳目傳來消息,就在前幾日,琪雅公主好像離開了北狄王庭,不知所蹤。
這些年北狄王庭還算太平,琪雅公主鐵血手段,將北狄諸王料理得妥妥當當,能讓她離開王庭的,定是大事。
只是如今北狄境內并無大事發生。
這就讓人費解了。
霍筠青難免想到了皇上和琪雅公主的事,這不由得讓人想多。
他放下這封信函,又去看別的公文,偶爾間拿起筆來批注回復,不知不覺間月影闌珊,灑落在窗欞前。
偶爾間,他會側首看一眼身邊的那個女人。
她果然乖巧地坐在杌子上,一動不動。
這樣的她倒是讓他安心許多。
他喉結微動,到底是張口道:“那邊書架上有些書,你想看什么,隨意取用就是。”
香嫵想了想:“我可以看畫嗎?”
霍筠青:“可以。”
香嫵抿唇笑了:“我想找一幅畫,做個樣子。”
霍筠青眸中微亮:“繡什么?”
香嫵:“還沒想好,總應該是隨身帶著的吧,最好是清雅一些的。”
霍筠青看著這個白凈柔順的女人,心尖便仿佛碰觸到一絲甜蜜。
并不太甜,淺淺的,但是那絲淺淡的甜卻緩慢地漾入全身各處。
他過了三十多年,并未吃過蜜糖,第一次吃蜜糖是她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