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時光如流水,轉眼間,小帥望五歲了,他生日那天,韓青遲疑再三,決定假裝忘記了。那一天,是韋帥望的生日,也是帥望媽媽的忌日。
可是一大早,韋帥望已不見蹤影,韓青有話要同帥望說,便出了門,邊散步邊尋找淘氣的小家伙。
韋帥望的行蹤一向比較難找,韓青很懷疑這個四歲的小家伙是從哪學來的這個本事,這樣一個小人,爬起樹來象個猴子,他猴在樹上時,誰也別想把他從一望無際的林子里揪出來。不過今天,小帥望沒在林子里抓蚯蚓。
韓青在林子外叫了帥望幾聲,沒人出現,他信步往前,來到冷家墓地,路過施施的故居,折了些紫藤放在藍子里。
到施施墓前,已經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呆呆地站在墳前的韋帥望。
那孩子的小小背影在林立的巨大沉重墓碑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小格外的凄涼格外的孤單。
韓青輕輕放下花藍,這一年來,小帥望表現得很適應很樂觀,韓青沒想到他一直記得這一天這件事。如果小帥望想在無人的時候哭一場的話,韓青不想打擾他。
小帥望走向前,伸手撫摸墓碑上的字,溫柔地留戀地,有時小家伙搗亂,坐在韓青膝上,也會這樣輕輕地撫摸韓青的臉,說些白天的故事,說些甜蜜語哄韓青高興。
韓青微微覺得心酸,就在此時,韋帥望做了一件韓青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后退一步,拉開褲子,對著施施的墳小便。
韓青為這一幕驚呆了,所以直到韋帥望方便完畢,他才暴吼一聲:“韋帥望!”
帥望嚇得一抖,回頭看見韓青,倒是一驚,可也沒露出知錯認罪的表情來,韓青走過去,不待帥望開口,已給了他一記大耳光,他怒吼:“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韋帥望挨了這下打,沒有象個孩子似的哭泣,他捂住臉,瞪著眼睛與韓青對峙,韓青怒道:“我一向憐惜你,可你今天做得太過份了!”
他一把拉起韋帥望的手,拉到施施墳前,怒喝:“跪下!”
帥望從沒見過韓青這樣大發雷霆,他不是不怕,不過韋帥望家教太松,沒怎么行過這種大禮,所以他站在那兒不動,韓青厲聲:“韋帥望!”
韋帥望被韓青的怒氣嚇住,內心交戰,一邊是他小小的尊嚴,一邊是怕韓青生氣,可是韓青已被他這種反抗氣昏,別說是這樣一個小小人,就是韋帥望的父親韋行,他還是韓青的師兄呢,也不敢這樣公然違抗掌門的命令。
韓青一只手壓在帥望肩,要把這小孩子強壓跪下,誰知帥望倔犟異常,冷不妨被壓跪在地上,倒讓他生出逆反心理來,膝蓋一落地,立刻便又跳起來。
韓青到這時,已經氣得哭笑不得了,看看,寵出一個什么樣的怪物來?
韓青指著韋帥望:“韋帥望,小孩子淘氣也有個限度,你今天做的事,逼我非動家法不可!”
韋帥望不出聲,那雙倔犟的眼睛,不知里面有些什么東西,那樣的象冷惡的眼神。韓青握緊拳,放低聲音:“你跟我來,我不想在你媽媽墳前打你。”
韋帥望轉過眼看一眼那巨大的石碑,那一眼里滿是一個幼兒所能表達的至大的留戀與悲哀。然后韋帥望一聲不吭,跟著韓青。
韓青滿心疑惑,這個孩子又不似那般無情,他這樣淘氣是為什么?
小孩子的所有淘氣,如果你知道原因后都會覺得值得原諒。可是小帥望緊閉著嘴,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韓青的怒火,待走到家門口時,已經平靜,他在大堂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來,臉色雖依舊肅穆,但已無怒色,五歲的小帥望梗著脖子站在那兒,倒讓他覺得有一點好笑。
“好吧。”韓青說:“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做?”
帥望沉默。
韓青問:“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沉默。
韓青只得自問自答:“那是你媽媽的墳,你知道你那種做法是對死者的極大侮辱嗎?”
帥望緊閉著嘴,小臉漲得通紅,眼睛里又一次激滿了淚水。
韓青等了又等,帥望即沒有哭也沒有出聲。
韓青只得叫翠七:“去,到小校場拿根藤條給我。”
小校場是冷家的練武地,冷家人會在那兒準備藤條也是很自然的事。
翠七去了一刻鐘。
韓青輕聲:“帥望,向我解釋你的行為,否則——我不得不憑自己的想象做出判斷。”
帥望咬著嘴唇,慢慢扭開頭。
這執拗的性子!
韓青接過藤條:“帥望,你跪下。我雖然不是你父母,可是你長輩,你跪下!”
帥望再一次內心交戰,他臉上雖然還是倔犟賭氣的表情,一雙眼睛卻已在遲疑地抖動。
可是這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卻轉不過這個彎來,他膝頭抖了幾次,依舊站在那兒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