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明白......公子是......是要......”
勒羅羅越來越覺惶惑。
他看不懂王揚的意圖,更擔心汶陽部的前途。好不容易定了歸附開蠻路,又和永寧部順利談和,只覺前途一片光亮,可突然間又好像陷入迷霧之中,不辨方向。
如果和永寧部開戰,那之前談妥的什么武寧蠻、宜都蠻、干股、交易稅,不都成夢聲了嗎?另外,一旦蠻中戰起,勝負先不論,歸附的事怎么辦?商路、貨棧又怎么辦?還有盤王誓約,難道昂他真的敢違背盤王——
眼看營門在望,王揚快速說道:
“我可以解釋,也可以跟你說我后續一系列計劃,讓你放心跟著我干,但時間來不及。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三點——
第一,現在是會面之后,盟誓之前,無論打生打死都不違反盤王誓約。
第二、我不是要汶陽部和永寧部正式開戰,互拼到底。而是要以戰止戰,抓住這個機會,除掉首惡,一戰定乾坤!昂他非愚勇之輩,此人性黠重利,畏威懷惠,只要首惡伏誅,必審時度勢,倒向我們。至于首惡之死我會栽給宜都蠻,你只管放手去讓,一切有我。
第三、此戰過后,之前所有談妥的條件一切照舊。不管歸附還是商路都不影響。
第四、我有勝算,但從此刻開始,每耽誤一分時間,勝算便少一分。”
王揚猛然停步,目光如炬,直刺勒羅羅:
“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我要殺荊州使者,捉永寧君長,你從不從?”
勒羅羅喉結微滾,眼神掠過一絲游移。但這游移只是星火一閃,旋即被更堅定的決絕吞沒!
“汶陽部唯公子之命,馬首是瞻!!!”
勒羅羅的決斷看似只在一瞬間,實則背后是王揚之前一系列經營與鋪墊,所謂厚積薄發是也。蕭寶月認為兩邊條件相等,沒人有優勢,這其實錯的。王揚的優勢是他和汶陽部之間的關系。他不必解釋太多便可以讓勒羅羅唯命是從,這一點,蕭寶月讓不到。更何況,王揚還埋了讓昂他遲疑決斷的后手。
“......嗯,有一句話.......不知道......”昂他語氣為難。
蕭寶月輕蔑一笑:
“你不會蠢到到現在還不信王揚要利用酒宴,設計伏殺我們吧?”
昂他觀察著蕭寶月的神情:
“不是不信,只是......蕭貴人不會是因為那個孩子,想向王揚報仇,所以才......”
昂他在關鍵時刻起疑,蕭寶月瞬間爆發:
“沒有孩子!!!”
昂他越發狐疑,斟酌勸道:
“蕭貴人要以公事為重啊!王公子看這樣子也是念著孩子的......”
寶月破防,惡龍咆哮:
“我再說最后一遍!沒有孩子!從來都沒有孩子!聽懂了嗎?!你再敢提一句孩子,不用王揚動手,我先滅了你!!!”
......
王揚和勒羅羅即將走進營地,兩人邊走邊說,語速迅疾。
“現在讓你打對面營寨,你怎么打?”王揚問。
“現在?”
“對。”
“不等晚宴?”
“當然不等。一到營地,馬上集合全軍,直撲敵營,不要耽擱。”
勒羅羅略一沉吟:“西面有林,我遣兩百人伏在林中,自交戰時從側面殺出——”
“林太遠,耗時,不可。”
“那我派五百人強攻營門,另率三百人繞至營西,待敵防空虛之際突襲。”
“平地無遮擋,三百人不能藏,敵見則分兵拒之,不可。”
“我遣三個百人隊于東西南三面佯攻,五百人藏于南面百人隊后,待敵分散而守,總攻破之。”
“百人力薄,不足破營。敵將若有智,則鎮之以靜,主力不動,待我佯攻氣衰,盡出營壘反沖,不可。”
“那......那你我各帶四百人南、西兩側并攻?”
“敵來皆精兵,若憑守之利,以偏師遲滯一路,主力大出,破我另一路,不可。”
勒羅羅自覺已得父親用兵真傳,此時卻有黔驢技窮之感。
王揚一來要確定指揮權,二來也是想看勒羅羅有什么更好的打法,此時見勒羅羅沒了下文,便道:
“今日之戰,在‘猝’不在‘奇’。
彼心不合,謀議難定,此一遲也。
彼以為我計在設宴,緩于戰機,又是一遲。
我得此兩遲,猝然而擊,當如雷霆擊震,不及掩耳!
與其分兵用奇,不如合勢聚銳,并力一向!一鼓作氣,先聲奪人!”
勒羅羅大悟,又敬又服:
“公子文武全才!我不能及!我素聞漢軍陣戰之能,請公子授今日攻營陣形。”
......
蕭寶月實在無法讓昂他相信孩子的事是子虛烏有,為盡快說動昂他,只好咬牙承認,然后告訴昂他,今日之事,私仇公怨皆有,王揚也是如此,所以要動手。
可昂他還是有顧慮:
“你之前說把王揚交給你,你準備把他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