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逢的動作突然就失去了平衡,他開始嗆水。涂鴉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他,可殷逢還是灌了一大口水,難受得要死。他的臉終于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氣,涂鴉也嚇了一跳,把他往臺階上拖。
他擺擺手示意沒事,說:“接著來。”
涂鴉愣了一下,看他重新抓緊泳池邊緣,然后把頭埋下去。
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嗆著水失去平衡,涂鴉把他抓起來。然后他面色蒼白地繼續,嘴角甚至還帶了絲冷酷的笑意。像自我折磨,又像是不肯認輸。但確實,受了這么一番罪后,他能浮在水面上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偶爾可以抬起頭換氣了。
“殷老師,進步很大。”涂鴉由衷地說。雖然他的學習進度可能比小孩子還慢,但他太低太弱嘛,涂鴉是真心覺得佩服。岸上的小燕也被折服了,非常安靜地看著,鼓掌,說些勉勵的話。
又一次,殷逢沉進水面,那滯澀的感覺,從周圍涌來。他感受著肢體的緊張無力,也感受到自己的強勢對抗。他在水里彎唇笑了,這個弱點,這個曾被人整得死去活來的弱點,必須從他的身體里抹掉。
又嗆了水,而且嗆了很大一口,喉嚨、鼻子、耳朵都疼得厲害,殷逢剛要抓住涂鴉的手臂,結束這一次的修煉,猛然間似曾相識的畫面,搖晃的水面,慘淡的波光,還有鼻子耳朵和喉嚨灌滿水的感覺,就這么全都涌了出來。
它們是在一剎那來臨的。
殷逢看到非常深的夜色,蟄伏的群山。看到水面劇烈晃動,而他被人揪著腦袋,按進去,嗆著大口大口的水,瀕臨窒息的邊緣時,又提出來。他聽到自己呼吸得像窘迫卑微的魚,他甚至能感受到當時心中懷著的巨大恐慌和無助,而后再一次,看到殘忍的水面逼近。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就蹲在不遠處,有人一棍砸在她背上,可她一聲不吭,眼里全是淚。
殷逢忽然就不想再看到那雙眼睛,看到她此刻驚痛的目光,也不想叫她瞧見,這么孱弱沒用的自己。
他看到自己扭過頭去,面如死去。
……
好容易女人瞅著敵方的一個空檔,瞬間連放倒幾人,朝他撲過來。他甚至想起了她那天懷里的味道,濕漉漉的,全是溪水,很不好聞,還很涼。可是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當時和她緊緊相擁的感覺,依稀的星光就在頭頂,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們兩個。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