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俘虜一語道出“天機”,在場眾人相視一笑,對此人的眼光也有些佩服。
趙北打量了這俘虜幾眼,問道:“看你的軍裝,應該不是江蘇新軍吧?”
“我是湖北新軍第二十一混成協的兵。”那俘虜目光直視趙北,昂然說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安慶那邊派來聯絡的人?若是,就放開我,我們都是一條道上的!”
趙北微微搖頭,說道:“我們確實是安慶過來的。不過,憑什么叫我相信你的話?先委屈一下,綁著問吧。”
“你們真是安慶義軍派過來的?你們還有大炮?太好了!快,快朝鎮里最高的那座院子開炮!那是偽清欽差大臣的行轅,炸了那里,韃子陣腳自亂!”俘虜看了那兩門山炮一眼,然后向東邊一挑下巴。
“何止大炮,我們還有機關槍呢。但開不開炮,還輪不到你發號施令。”陳鐵山在一旁呵斥道。
趙北與幾名軍官對望一眼,并未輕易相信這俘虜的話,畢竟敵我難辨,還是穩妥為好,萬一操切行事打草驚蛇,那就得不償失了。
見眾人似乎并不想開炮,那俘虜急了,跺腳嚷道:“你們疑心也太重了!實話告訴你們,我是湖北新軍里‘群治學社’的人,我叫張立誠,是新軍的號兵!我也是反清的革命同志!”
“群治學社?沒聽說過,倒是聽說過‘日知會’。”吳振漢皺著眉頭說道。
“你們當然沒聽說過!我們本就是秘密組織,前些時候才成立。前日聽說你們占了安慶,大伙都很高興,我們就知道,你們肯定會派人來聯絡我們,但沒想到這么快你們就跑過來了。”俘虜哼道。
趙北卻是心念一動,作為一個熟悉歷史的穿越者,他當然知道“群治學社”和“文學社”的繼承關系,而后者正是在1911年領導武昌起義的兩個革命團體之一,顯然,現在的“文學社”尚未成立。
“放開他。”趙北揮了下手。算是肯定了此人地身份。
不等衛兵解開繩索。張立誠就急吼吼地說道:“快。快架炮!轟了韃子地行營。咱們就扯旗造反!”
“不!現在還不能開炮!”趙北搖了搖頭。“在沒有任何準備地情況下。猝然開炮。恐怕秋操新軍立刻炸營。想再收攏不是容易地事。我們來這里。不是為了殺什么偽清欽差。而是為了策動湖北和江蘇新軍一同起義。必須將這支新軍力量完整地控制在革命者地手中。既不能讓他們潰散。也不能讓他們成為革命地反對者。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這炮不能開。”
“那你地意思是?”張立誠揉著有些麻木地雙臂。走前一步問道。但被田勁夫攔住。
“你們‘群治學社’現在有多少人在這里?”趙北反問。
“不多。社里地成員隨軍而來地也就一百多人。大多都是士兵。不過。有個隊官是我們地人。”張立誠頓了頓。又說道:“從前日得知安慶起事地消息開始。我們就派出人分散到各營。假造消息。散布謠。說江寧已經光復。福建、廣東地革命者也已起兵響應。而且我們還煽動那些平素與官長不和地士兵。挑唆他們鬧事。現在無論是江蘇第九鎮。還是湖北新軍。都是人心惶惶。特別是湖北第二十一混成協第四十一標。那是咱們群治學社地大本營。該標每個排都有咱們地人。革命熱情很高。一旦起義。別地不敢說。至少第四十一標是肯定控制得了地。”
“你們湖北新軍趕來會操,是走水路,還是陸路?”趙北又問道。
“從武昌上船,到黃州那一段是水路,由黃州開始,就走陸路,為了會操,工程營特意修建了一條簡易馬路,由黃州直達太湖。本來,偽清皇帝死了之后,秋操結束,我們湖北新軍是應該立即返回的,不過還沒上路,就傳來了安慶起義的消息,湖北新軍就被留下,看住江蘇新軍。”說到這里,張立誠笑了起來。“被偽清欽差當成賊一樣看管,江蘇新軍上上下下無不怨氣騰騰,這偽清狗官真是昏聵得可以,如此一來,江蘇新軍也是離心離德了,軍心可用啊。”
“這叫風聲鶴唳!山雨欲來風滿樓,滿清朝廷也知道它們的日子不長了。”趙北示意部下拿出一張軍用地圖,攤開在彈藥箱上,拿著鉛筆在地圖上畫了畫,又用尺子量了量,扔了鉛筆,詢問張立誠:“我想派人去與你的同志聯絡,你能不能把我的人帶入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