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隆裕才幽幽醒轉,看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大臣和王公,號啕大哭道:“攝政王,你就把這封電報大聲念出來,叫大伙都知道皇上是怎么晏駕的!”
聽了這話,眾人都是一驚,光緒皇帝死得蹊蹺,眾人心中早就在打鼓,此時隆裕如此說話,那豈不是說光緒之死果然是一個驚天陰謀?當下人人心中惴惴,不知那電報是誰拍來的,更不知道那電報的內容。
“奴才不敢念!”載灃也不去撿那電報抄稿,只是一個勁的磕頭。
“你……”隆裕指著載灃,臉色鐵青。載灃的顧慮她不是不知道,但實在沒想到,載灃竟敢違抗她的懿旨。
“太后,奴才請旨,奴才愿替攝政王念這封電報。”小恭王溥偉叩首道。
“那就你念。”隆裕揮了揮手,斥退身邊的太監宮女。
溥偉撿起電報,垂著頭匆匆掃了一眼,心中一驚,但嘴角卻掛起絲冷笑,等他仰起頭時,冷笑已經消失,換了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將那電報上的內容大聲念了出來:
“奴才端錦,恭請圣安。太湖兵變,奴才與兄長端方一同陷賊,兄長罹難,端錦亦險些喪命,幸賴皇天保佑,大行皇帝在天之靈蔭庇,奴才得以逃出叛軍兵營,乘日本兵艦轉道赴滬,于上海道臺衙門拍發此電。查,袁世凱與革命亂黨沆瀣一氣,陰謀不軌,勾結內廷總管李蓮英等鴆殺大行皇帝于前,復與革命亂黨相約謀亂于后,奴才得被天恩,這才窺破袁氏詭計。……袁世凱世受國恩,不思報國,反與亂黨謀大逆,弒君欺主,士可忍孰不可忍!袁氏雖與奴才為姻親,但那乃是當年朝廷廢弛滿漢婚禁時籠絡人心之舉,非奴才等一心巴結,私心公義在于奴才之心,奴才首告,還望朝廷體諒奴才忠心,早日誅殺袁逆,以保大清基業永固!奴才端錦,跪。”
眾人不禁愕然,這封電報果然是關系重大,難怪載灃不敢念。端錦是端方的弟弟,他的一個女兒過繼過了端方,后來端方又將此女嫁給袁世凱的兒子,因此,不惟端方與袁世凱是姻親,端錦也應該算是。親家告親家,雖然有些不像話,但端錦不告,那就是“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不過,這封電報的內容太過駭人聽聞,袁世凱雖然是權臣,梟雄,但他真有那膽子毒殺皇上?大清國立國以來,還沒出現過這種大臣毒殺皇帝的事呢。
“攝政王,這電報當真是端錦拍來的?”慶王奕劻首先發難,同時也是一身冷汗,這袁世凱似乎是不能再保了,再保,就連他自己也得搭進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誰叫他袁世凱權利那么大,人望那么高呢?若是旗人倒也罷了,可他偏偏是個漢人,這電報一出來,不知道多少人想落井下石呢。
載灃哼了一聲。說道:“這是上海道代奏地。用得是專用密碼。錯不了。旁人想假冒。也是不可能地。上海道還說了。和端錦一同跑到上海地。除了張彪之外。還有好幾個一同陷賊地旗人官員。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就是袁世凱毒死了皇上。他們親耳聽見叛軍如此說地。”
“既是叛軍所說。焉知不是離間之計?”奕劻問道。心中還未拿定主意。這袁世凱到底保是不保?保。只怕是白費力氣。不保。似乎好象又中了革命黨地離間計。
“雖有離間嫌疑。但仔細想來。袁世凱未必就是清白地。”小恭王急忙說道。“電報里說得清楚。袁世凱怕大行皇上親政。于他不利。所以下手毒死了皇上。諸位不妨好好想想。大行皇帝晏駕之前與之后。他袁世凱看上去是不是兩個樣子?先則垂頭喪氣。繼則眉飛色舞?慶王。你與袁世凱走得最近。自當看得更清楚。依我看吶。袁世凱和李蓮英還沒那么大地本事一手遮天。只怕還有旁人參與密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