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張寥的這位同鄉就是執迷不悟的那一類人中的一位,那個江蘇商人不僅勾結的方官員篡改地契,而且還將名下的地產分散,在名義上轉移給了自己的那幫親戚和族人,如此一來,他不僅每年可以偷逃田賦數萬元,而且還起到了示范作用,當地不少大地主都有樣學樣,如此這般的化整為零,將大地產分割成小塊地產,以偷逃田賦,嚴重損害了地方以及中樞的財政收入。
其實這種情況并不新鮮,早在幾年前,《小農田賦齲免法》頒布實施以來,地主分割土地偷逃田賦的行為已很普遍,中樞不是不知道,也對此偷漏稅款行為進行過打擊,但是考慮到國內的形勢,中樞的懲戒手段還是比較溫和。最多罰款了事,但是現在,隨著中樞政府對地方控制力度的加強,中樞不再對這種“犯罪行為”姑息遷就,一旦查明情況,對于那些性質惡劣的案件一律采取刑事懲處的辦法,除了罰款,還必須坐牢,從去年到現在,因為這個土地占有情況調查案而坐牢的大地主已有上百人。
現在不比過去。現在東三省移民正在熱,洲,之。地主提高田租佃戶如果承擔不起田租。大不了干心兒了之,去闖關東。如此一來,地主的土地有可能面臨拋荒,但是,這個田賦卻不可能因為土地拋荒而不征,這就導致了兩個結果。一個結果是好的,許多中小地主開始模仿美國農場,購買現代化農業機械,雇傭農業工人,進行現代化的農業生產,對于這種正在主動轉型的土地擁有者,中樞持支持立場。其至可以為其提供購買農機的貸款。但是并不是所有地主都愿意這么干,作為土地拋荒的那個壞的結果,一些地主選擇了投機取巧,而分割名下田產正是主要選擇之一,這些田產分割出去,并不代表就不收田租了,依靠那個比較頑固的宗族統治秩序,地主們依舊可以從“田主”手中收取田租,這種辦法雖然不是萬無一失,這幾年里,關于“霸占族中田產”的官司訴訕不斷,許多地主確實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是對于麻木的佃戶而,只要田租可以降下去,他們倒是不介意為地主打打掩護。做做名義上的“田主”雖然在鋤社的幫助下,越來越多的佃戶開始選擇做真正的土地的主人,但是這還不夠,必須讓那幫地主明白,誰才是游戲規則的制訂者。
對于那些選擇投機取巧的地主,中樞過去是罰款了事,但是現在,如果案情嚴重。就不是交幾個錢就能逃脫懲罰的了,某些冥頑不靈的地主必須坐牢,以傲效尤。
坐不坐牢,有一根“紅線。”土地一千畝以下,罪名就是“逃稅。”每畝罰款五華元,而如果這個土地數目達到了一千畝以上,那么,就是“藐視法律。”除了罰款,還得坐牢,如果隱瞞土地的數目超過一萬畝,那么這碗牢飯得吃上至少五年,而張副總統那位江蘇同鄉總共擁有土地兩萬余畝,顯然,一旦這個案子結案,監獄里又要為“逃稅地主”多準備一只飯碗了,而且,按照法律規定,這位地主老爺的這碗牢飯得捧上十年。
可是那人畢竟是副總統張寥的同鄉,而且還是遠親,張副總統不能見死不救,更不愿被“鄉親。指著脊梁罵,所以。他決定請黎元洪從中斡旋。想跟總統做筆交易,讓那名同鄉將名下的田產捐出一半,交給地方政府處理。作為交換條件,總統跟司法部打聲招呼,讓司法部高抬貴手,放那商人一這對總統而是舉手之勞,司法部就是總統沖在前頭的打手,這一點,黎元洪看得明白,張寥也同樣不糊涂。
但是黎元洪肯不肯幫忙呢?張副總統心里完全沒有底,因為他也明白一個“殺雞做猴。的道理,此次全國田產大調查,中樞和總統是下了決心的。這既是為了維持中樞的權威,更是為了進一步拉攏地方政府,一旦調查結束,中樞政府將把所有的田賦收入轉歸“地方稅。”也就是說,以后,這田賦就歸地方政府支配了,如此一來,即使中樞舍得這塊肥肉,地方政府恐怕也舍不得這塊肥肉。
為了打動黎議長,張副總統在這封信里信誓旦旦的保證,一旦事情辦妥。他可以立即動員江蘇財團,為黎議長和漢納根先生合辦的那座煤礦注資,將其變成華北地區首屈一指的煤炭企業。而且,如果資金充裕的話,江蘇財團也有興趣與黎議長的實業界朋友們合作創辦一座大型鋼鐵廠。
必須承認。這個條件很有誘惑力,黎元洪甚至一度動了心思,不過經過認真考慮之后。他還是回絕了張塞的委托。
“請轉告張副總統,我身為國會議長,不便干數司法事務,如果張副總統確實不忍見同鄉身受目固之苦,那么,張副總統完全可以直接去找總統商議此事。
現在總統最關心的其實就是這個土地問題,我們聯合陣線現在也在關注這個問題。如果人人都像那些奸商地主一樣,都在偷逃田賦的話,那么國家財政收入從何而出呢?雖然現在工業發展了,可是中樞每年補貼給工業的財政也是一個大數目,如果連田賦也弄虛作假,中樞財政豈非要喝西北風了?”
黎元洪這段話說得冠冕堂皇,可是他的真實心思卻只有他自己明白。作為聯合陣線的高層人物,黎元洪是從一開始就跟著趙北走到現在的,對于趙北的心思,他多多少少可以抓住一些妹絲馬跡,他知道,趙北很久以前就在提“耕者有其田”的口號,雖然許多人都將這個。口號看作是與同盟會的那個“平均地權”是類似的夸夸其談,但是黎元洪可不這么看,通過種種跡象分析,他認為趙北遲早會將“耕者有其田”由一個空洞的口號變為一個激烈的革命行動,所以,黎元洪很聰明的將自己的錢投入到了工業建設中,而不是用來購買土地,而且他還一再告誡親屬,讓他們也將多余的錢投入到實業建設中去,而不要去做什么地主。
這次“國民田產調查案”證實了黎元洪的推測。總統先生果然不是一個夸夸其談的理想主義者,為了這個土地問題,他已經耐心的等待了很長時間,他并不急于求成,他是在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步的將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商人和地主逼上一個岔道,這個岔道有兩條路,一條寫著“大地主。”這是條死路,另一條寫著“實業家”這是條活路,就看對方怎么選擇了。
黎元洪絕不認為這個。“國民田產調查案。是總統解決土地問題的唯一手段,根據以前的經驗來看,總統肯定還留有后招,至于是什么,他暫時推測不出。但是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在這種時候,越是關于土地的問題。他就必須越是要撇清自己,不能攙和,更不能和總統頂著干,那樣不利于自己的仕途發展,沒有了仕途,誰還會來主動與他合作創辦實業呢?
說到底,還是一個利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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