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連主題都不提前說,就讓江曉媛單獨上陣呢?
江曉媛簡單地回了個“好”,沒敢多說,唯恐說錯什么,她感覺如果不是蔣博在隱晦地表達什么,就是有人冒用了他的手機——給她發短信的根本就不是蔣博本人。
思來想去,江曉媛沒什么好辦法,也再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最后只好硬著頭皮找了祁連。
“你等我一會,”祁連聽完以后飛快地說,“我正好也有些事想告訴你,馬上就到。”
江曉媛放下電話的時候,心情在擔驚受怕中忽然就跌落了下去,她想著:“我什么時候才能變得像他一樣可靠呢?”
有些人就是有這種特質,好像世界上的事沒有他們不能的、沒有他們解決不了的,江曉媛忽然無比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人。
祁連說話非常算數,三十分鐘之后真的到了,還夾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
還沒坐下,他先難得地正色說:“蔣博這個人的背景比較復雜,你確定一定要跟他攪在一起嗎?可以的話,我還是建議你離他遠一點。”
江曉媛:“……啊?”
祁連把牛皮紙袋打開在她面前,示意她慢慢看,幾張照片先跳了出來,江曉媛一翻開就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何方妖孽!
照片上的人還是個少年,臉上帶著無法用人類語描述的煙熏妝,把五官都遮住了,幾乎可以去參加世界非主流錦標賽。
背景是一個黑布隆冬的地方,可能是某個不大正當的娛樂場所,黑洞洞的沙發像一張張開的大嘴,要把上面的人都吞下去。
有一張照片是一個衣著暴露的夜店女從后面抱著那少年,喂他酒喝,還有幾張是少年往鏡頭上噴云吐霧的模樣,他的表情迷醉,看起來讓人膽戰心驚,總覺得他抽得可能不是普通的煙。
江曉媛:“……這是蔣博?”
祁連:“是,我稍微查了查他,他少年時代在學校里劣跡斑斑,高中被學校勸退,轉學去了私立學校,也沒讀完,后來因為大量服用安眠藥進過一次醫院,后來休學兩年,在安定醫院度過。疑似有吸毒史……這一點還沒證實。”
江曉媛:“這個我不信,他不吸毒,連煙都戒了。”
祁連的眉間輕輕地挑起來,這讓他身上那種斯文氣稀薄了起來,看起來有一點危險氣息。
祁連:“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蔣博有潔癖,”江曉媛說,“還有,吃一次安眠藥就被送到安定醫院是怎么回事?”
祁連:“這是他監護人的決定。”
江曉媛一愣。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祁連正色下來,把文件袋整個打開,從里面翻出另一張照片來,“這個人你見過,就是那天開粉色轎車跟蹤你的人。”
照片上的女人比那天江曉媛見過的年輕不少,容貌姣好,裝扮艷麗,只是神色里有種讓人特別毛骨悚然的東西。
江曉媛:“蔣博他媽。”
“范筱筱,”祁連說,“早年是靠開私礦發家的,蔣博的養母。”
江曉媛愕然:“養?”
“范筱筱三十六歲的時候領養了十三歲的蔣博,不到一年離婚,自己帶著個十四歲的半大小伙子過,”祁連看了江曉媛一眼,“有些事我不方便說太清楚,你明白嗎?”
江曉媛先是迷茫不解,隨后她敏銳地從祁連的表情里讀出了什么,眼睛驀地睜大了。
“這位范女士不喜歡蔣博與任何異性走得太近,逼他辭職據說也是因為這行接觸的都是女人的緣故,”祁連把聲音放得輕緩了些,好像怕嚇著江曉媛一樣,“你現在明白她為什么平白無故地跟蹤你了?”
江曉媛的手指無意地捻著紙頁邊角,連日以來獨自籌備工作室、準備出國的疲憊秋后算賬似的向她反撲過來,蔣博的形象在她的印象里模糊了又重新清晰,她想起他帽檐下被汗水浸濕也不肯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傷口與陰郁的眼神,想起那匆匆行走在樓道間,仿佛快要飛起來的背影。
“我個人還是建議你考慮一下其他的方向,”祁連說,“以你現在的能力,掛靠在任何一家工作室下都會很受歡迎,你先學幾年工作室運營的經驗,積攢一些人脈,將來不也少走彎路嗎?”
江曉媛還是沉默不語。
祁連對著她的表情端詳了片刻,預感自己的苦口婆心恐怕要白瞎。
他知道自己聽起來有些冷漠,但他又不認識什么蔣博,偶爾擦肩而過,印象里那就是個一副債主表情、滿身脂粉味的傲慢弱雞,祁連親眼看著江曉媛努力了這么久,并為之動容,一點也不想看著她的心血付諸東流。
那天江曉媛對蔣博說的話有失偏頗,有時候流出的心血并不只有事主一個人知道。
祁連:“哪怕你老板自己人很好,或許真的是浪子回頭,還有他那神經病養母呢?沾上她,你麻不麻煩?”
江曉媛:“當年你直接往許靖陽銀行卡里打點錢也不是出不起,沾上我們這些沒完沒了的黑戶滿世界堵窟窿,你麻煩嗎?”
祁連:“……”
江曉媛:“那時候還沒開始嚴打,好多傳銷的特別猖狂,警察都不怕,你去撈陳總的時候,不怕自己惹麻煩嗎?”
祁連:“……這種黑歷史也有臉倒給別人聽,陳方舟可真心大。”
“一個人死沒死成,在精神病院一住住兩年,現在能混成這幅人模狗樣得多不容易,”江曉媛低聲說,“蔣老板都快成我人生偶像了。”
祁連:“……”
早知道倒黑歷史也能博取同情心和崇拜之情,他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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