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元敬來捶門,說找不到王爺了。
李崇惺忪得很,整個人眼神都發茫。
管事察觀色,轉身去取了提神醒腦的香膏,替李崇揉在了太陽穴上。
李崇自己拿著香膏深嗅,這才算一點點回過神來。
找不到他問,臨毓先前不是說元敬元慎都跟著嗎
話一出口,李崇自己反應過來了。
既然李巍想尋事,又豈會讓兩個身手出眾的親隨壞了他的事。
定然會想辦法阻攔一番。
可要說沈臨毓那機敏勁兒,會算漏了這一點,李崇也不太信。
李崇趕緊往外走。
心里琢磨著,臨毓是真的遇著大麻煩了,還是在以身為餌
但不管怎么說,元敬尋上門來,李崇不可能不作出應對來。
我們從八弟那兒出來時,你們沒有跟上見著元敬,李崇立刻問道。
元敬一副憂心又緊張的樣子:小的們的錯,中途被人打了岔,晚了一步。
待到您這兒時,門房上的說,王爺已經坐著馬車走了,小的們就趕緊順著回府的路走。
緊趕慢趕回到長公主府,才知道王爺不曾回去,又趕緊尋回來。
元慎還在找,我們帶來的人手也不熟悉泰興坊,小的就想著來跟您借點人。
李崇自是應下,叫管事點了人手立刻尋出去。
他又與元敬道:泰興坊說大也不大,不會找不著,八弟宅子里的車把式又不是不認路……
這話說著,李崇自己當然不信。
他知道李巍想借他的手,此舉不過是將計就計。
他也琢磨過李巍會出什么招,但起碼不會安排在那宅子里,要不然李巍就脫不了干系,不能一股腦兒全甩給他。
所以李崇提了一句讓沈臨毓留宿宅子后、立刻就否了。
果不其然,李巍選擇在半道上動手。
而元敬他們竟然跟丟了。
李崇打量著元敬,說不好是不是他自己還暈暈乎乎的緣由,他一時間看不穿元敬是真的著急,還是唱戲唱全套、在這兒跟他演。
但李崇得唱這場戲。
他不僅讓底下人出去尋,自己也坐上馬車,出門與元敬一塊找尋。
三更天的夜風呼啦啦地,雖是隔得車廂,還是響得李崇腦子炸開一樣的痛。
馬車在泰興坊里轉了一刻鐘,李崇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不會真出大亂子了吧
臨毓年輕氣盛,膽大之人容易翻船。
莫非真讓李巍賭到了個大的
思及此處,李崇掀開車簾,與坐在前頭的元敬道:先去六皇子府,把六弟府上的人也叫起來尋一尋。
再使人知會守備衙門和順天府,這么久了,臨毓不一定還在泰興坊。
其他各處也要找起來……
嗷嗷——
汪汪汪——
狗吠聲突然從遠處傳來,打斷了李崇的話。
那廂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狗叫此起彼伏,根本不停,很快帶動一片,驚得這附近的狗都躁動不安起來。
元敬忙道:您剛才說什么您看我們要不要去狗最先叫起來的那一片尋一尋
李崇捂著被叫得要炸開的額頭,含糊應下來。
馬車一路過去。
泰興坊被狗吠叫醒,又漸漸靜了下來。
只先前最初傳來動靜的地方,還有一陣一陣的狗叫。
離得越近,狗兒的焦躁就越明顯。
半道上,他們遇著了元慎。
元慎還牽著一條兇悍的大犬。
鎮撫司有一緹騎就住附近,家中養著從衙門里退下去的犬子,這狗后腿受過傷、跑不快,但鼻子依舊靈。
小的聽見狗叫就想起它來了,元慎與李崇道,立刻去借了來,讓它在這附近聞一聞。
這條犬,不負眾望,把他們引到了一胡同里。
元敬眼尖,在那胡同的盡頭,看到了停在那兒的馬車,以及地上七歪八倒躺著的人。
王爺!他驚呼著,跳下車子,狂奔過去。
沈臨毓沒有躺下,他靠在墻邊,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看著尋來的人。
您沒事吧元敬道。
沈臨毓沖他眨了眨眼。
元敬提燈照看,眉頭直皺。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照著他們王爺的想法來。
只是元敬實在表演不了夸張的心驚肉跳,只得在聲音上做作一番:您受傷了這么多血……
李崇下車時,險些被這一句震得摔倒:傷哪兒了要不要緊
他顧不上看倒在地上的其他人,直走到沈臨毓跟前。
正要關心幾句,他又被一股臭味熏得本能后仰:怎么這么臭
沈臨毓倒是勾著唇笑了下。
阿薇姑娘真是……
這東西,臭得狗都受不了,一打開來,引得四方睡著的狗都得爬起來大叫。
左胳膊挨了一劍,沒傷到要害。沈臨毓道。
元敬拿燈照著沈臨毓的左手,自己偏過頭去,面色藏在了黑暗里,硬著頭皮一字一字演:您是避開了要害!分明是朝著心口去的!要是沒避開呢
沈臨毓強撐著道:你去叫穆呈卿……
穆呈卿來得很快。
他猜到今晚上大抵是睡不好的,干脆也沒睡。
但真的看到眼前的這堆爛攤子,他還是氣笑了。
王爺人呢他問元慎。
元慎答道:挪去了五皇子府,那頭叫了太醫。
穆呈卿左右打量了一番,壓著聲音又問:你老實跟我說,是這幾個廢物傷的,還是他自己……
元慎摸了摸鼻尖:您都說是廢物了……
穆呈卿:……
他多余問!
負氣的穆呈卿走到馬車旁,抬腳踹了下車轱轆。
那馬兒沖他哼哧哼哧嗞氣。
元慎過來道:您暫時別惹它,剛才它被那怪味刺激得很燥,虧得是拴住了,小的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沒有撒蹄子亂跑。
空氣里那股狼膏的味道已經被風吹散了。
穆呈卿沒有聞到,但聽元慎大致講了狀況后,下意識就捂了下鼻子。
他還隨身帶了那樣的東西穆呈卿嘀咕了聲,又招呼起了趕到的緹騎,地上這四個死人,還有一個昏過去的,并這馬車都拖回鎮撫司。
至于怎么審,往哪處審,他還得和沈臨毓通個氣。
此時的五皇子府,燈火通明。
看到沈臨毓左胳膊上的傷,李崇被酒和蒙汗藥熏出來的昏沉徹底散了。
太醫包扎處理的當口,李崇背手站在一旁思索,想的也是與穆呈卿一樣的問題。
這傷到底是怎么來的
沈臨毓的身手出眾,但畢竟吃了酒、又在熏了蒙汗藥的車廂里待了很久,不過沈臨毓以身入局,自會做好防備,哪可能直愣愣往里跳……
只是,以上所有都是計劃,紙上談兵是會出岔子的。
李崇不敢斷岔子出在了哪里。
他能確定的是,沒有傷到要害的沈臨毓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大肆發揮的機會。
自以為是黃雀的李巍,會被沈臨毓狠咬一口。
這原本正是李崇想要的。
讓沈臨毓轉手對付李巍,再借由他的身體狀況、讓他從鎮撫司指揮使的位子上退下來,該成親就成親去,手中失了權,之后才好談……
只是沈臨毓遇著的麻煩比李崇一開始以為的要大。
李崇深吸了一口氣,四個殺手,八弟真是豁得出去,這是想把他和臨毓一并徹底除了。
只不過,那四個人失手了。
現在要確保,八弟這么胡來,他不會被臨毓一箭雙雕。
另一廂,那座景致出色的宅子里。
李巍被狗吠吵醒,煩悶不已,待聽劉笑說外頭亂糟糟的、好像在找人后,他又舒展了眉頭。
找人好啊,找人說明他的安排得手了。
這般想著,狗吠聲止后,李巍又美美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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