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江鎮的安逸生活,一直持續著。
尤其是來自于周安靈魂深處的那一縷熟悉感,讓柳南笙產生了幾分貪戀。
周安三十多歲了,每日辛勤勞作,衣服時常被汗水浸透。雖然勞累,但他的臉上洋溢著喜色,對如今的生活很是滿意,沒有一絲抱怨。
閑暇時,他便帶上一些小禮物,前往柳府,與柳南笙聊會兒天。
柳南笙有時也會在周安的家中做客,待上兩個時辰,踏著夕陽余暉,漫步回家。
無形間的因果緣分,將兩人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不過,他們的關系雖說很好,但始終沒有跨出那一步。
最為親近的時刻,便是在制作陶罐之時,兩人的指尖會不經意觸碰一下,僅此而已。
又數年,周安四十歲了。
他還是沒有成親,孤身一人。
他心悅‘柳琴’姑娘,可是家中貧苦,不敢奢求。再者,他的年齡很大,不少同齡人已經當爺爺了。
曾經不敢說,往后更不敢提。
這一天,周安與柳南笙又見面了。
相約于青山腳下,欣賞附近的花田,五顏六色,美妙如畫。
“柳姑娘,恕我冒昧一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認識多年,周安依舊對柳南笙保持著應有的禮敬,沒敢逾越。
有著柳南笙的協助,周安認識了很多字,讀了一些書,身上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儒雅書生之氣,看起來不像是農戶。
就算讀了書,周安也沒資格去干別的事情。關系與身份,乃是一道巨大的鴻溝。除非他有驚世之才,否則只能蝸居于一處。
更何況,周安本就沒有離開石江鎮的打算。
“現在挺好的,知足了。”
周安這般想著,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向了身旁站著的柳南笙。
柳南笙與周安始終有著距離感,望著周邊的美景,細語道:“一如往常,沒有別的打算。”
“你......難道沒有心儀之人?不打算成親嗎?”
根據周安的打聽,柳姑娘已是三十多歲,再這樣拖延下去,往后怕是很難許配給良人。
“心儀之人......以前有過。至于成親,沒這個可能。”
說出這話,柳南笙深深注視了一眼周安,隨后將目光移向了他處,眸底藏著一抹落寞之色。
可惜,你不是他,只是他的一道佛韻所化。
直到此刻,柳南笙也未猜到真相。
也對,她怎會想到老和尚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在她的眼里,老和尚心系蒼生,早已看破紅塵,即便在圓寂之前,也不會想到她。
她不恨老和尚,只怪造化弄人,有緣無分。
周安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關于內心深處的那個秘密,周安從未向柳南笙提及過。
“柳姑娘,我這一生存在的意義,好像就是在等你。”
這一句話,周安只在心里想一想。
兩人閉上了嘴唇,沒再聊天。
身處美景之中,卻無心欣賞。
不久,兩人各自回家。
這一晚,周安失眠了。
躺在硬板床之上,輾轉反側。
睡不著,走到了窗戶邊。
打開窗戶,望著明月,眼睛忽而清澈,忽而渾濁。
就這樣,他站了一夜。
待到第一縷晨曦穿透了云層,周安的眼神,變了。
幽邃如一口歷經悠久歲月的古井,藏著無數的故事。
若與他對視一眼,必會有種靈魂墜落深淵的異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