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循就松了心,望了窗外一眼,又壓低了聲音說,“那”
她話還沒說完,何仙仙就很了解地說,“沒有沒有,也是笑呵呵的,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里似的,好像也挺高興呢。和太孫一塊坐了一會,她們兩人就去春和殿了。”
這么熱的天氣,頂著一臉的妝去春和殿,到了那和長輩們沒話找話,低眉順眼地在一邊服侍徐循今日可以不必過去,也覺得很放松,和放假了似的。
何仙仙因為還在休養,和她說了幾句話就回去歇著了。徐循吃過午飯,去午睡了一下,起來找太孫妃說話時。太孫妃果然笑眉笑眼的,一點都不介意,還和徐循說,“你別多想了,現在是屋舍小,以后等到了京城,聽說人人都能有自己的院子呢,太孫還不是愛在哪個院子里歇就在哪個院子里歇。他是夫主,他要做什么你也只有聽命的份呀,我們怎么會在意這樣的小事。”
太孫妃說話做事,都是這樣,又大方又賢惠,讓人心里非常舒服。徐循抱著她的手臂蹭了幾下,嘿嘿地笑了起來。太孫妃就說,“沒事不要蹭著人,多熱啊。”
“我就要。”徐循說,“你是鳳體,多有福分那,給我多蹭蹭,我再多蹭點福氣到身上。”
“真是傻妞。”太孫妃笑了,“倒不如你先把福氣蹭給我點是真的。”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長日無聊,便把何仙仙、孫玉女喊來,又叫了太孫妃身邊的兩個宮女做判官,大家玩拋接瓜子兒,誰輸了就往臉上貼紙條。到最后紙條最多的那個人,得服侍眾人吃西瓜,她自己只能啃瓜皮。
因有這個輸贏在,大家都玩得頂認真。反正內宮妃嬪嘛,長夏無聊,還不是有無盡的時間要打發?這就叫做露濕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陽。后宮里,最不缺的就是富貴閑人了。
比起在后院享福的女人們,男人們的事要更多些。比如說皇太孫吧,他每天早上都去春和殿找父親請安,事實上不是出于禮節的需要,而是因為他和他爹是在一起上課的皇爺在京的時候,太子就上課,皇爺出京了,太子就要監國。不過由于皇爺每次出京都帶著孫子,所以皇太孫每回在京的時候,基本他爺爺也在,他就剛好和他爹一起去上課了。有時候連老師都是同一個,父子兩個人并排坐著,聽先生說治國的道理。
皇帝預備役,文治武功都不能拉下了,課程安排也是五花八門。因為太子體胖,一些武課他是不上的。這么大熱的天,太孫午后小憩片刻,就要去校場摔打身子,習練武藝、兵法,事事都不能拉下。其實,以前對個人武藝這一塊,他也沒有這么重視。不過后來他叔叔老拿自己的武功做文章,太孫心里也煩那,他索性就賭了一口氣,也開始操練自己的身子,并且更加勤學兵法了。
他要學武,有得是好師傅。再加上本來也有點底子,不過小一年功夫,一套太祖長拳打得已經是有模有樣,在空地上舞下一套,虎虎生威。雖然汗流浹背,但倒也暢快,踱進門樓里才要拿茶來飲,便見到柱子邊上轉出一位老者,身邊不過一名隨從,隨隨便便地穿了一身麻葛道袍,其打扮,連一般的富家翁都不如。
但太孫立刻就要掀袍下跪,朗聲道,“孫兒見過祖父皇帝陛下”
“好啦。”皇爺擺了擺手,有點不耐煩。“天天見面的,還來這一套。”
“阿翁。”太孫也就改了稱呼,他露齒一笑,“這么大熱的天,您過來這里,也不怕被孫兒的汗臭給熏著了。”
皇爺瞅了太孫一眼,唇邊噙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小兒子、長孫子,老人家的心頭肉。皇太孫乃是長子長孫,身份本就貴重,從小聰明伶俐,極得老人家的喜愛。年紀稍長,就時常跟在祖父身邊南征北討,可以說是老人家一手帶大的,皇爺雖然老敲打太子,但對這個長孫子,從來都沒有一句重話。
“南征北討,一年洗不得一次澡的日子都過來了,就你一個小家伙,熏得著我嗎你?”他倒背著雙手,“今兒午后得閑,睡過起來也是沒事,來看看你功夫有所長進了,剛才那套拳,打得還不錯。”
雖說老人家身體也算是硬朗,但誰能熱著皇帝啊?太孫伺候著皇爺進了里屋,早有人備了冰,頓時就是一陣陰涼。他還沒說話呢,皇爺便一疊聲地催他,“快去把身上的汗水擦一擦,這里有冰,濕氣重。你身上又是汗,一會一收,把濕氣收進去了,著涼呢。”
他乘勢就退到凈房,稍微擦洗了一把,換了新衣。過去陪著皇爺坐了,見中人們已經上了點心,就讓皇爺。皇爺擺手道,“沒你那么好胃口,你吃吧別多吃了,和你父親那樣,我看了也頭疼。”
太孫訕訕然一笑,一開口卻依然是狼吞虎咽。皇爺看著,眼底一片溫存,他時不時和個老太太似的,絮絮叨叨地囑咐太孫,“慢點兒,這又不是在軍里,沒人和你搶!”
一邊說,一邊細細地打量著太孫,太孫一個菊花餅還沒吃到一半,皇爺便忽然說,“嗯?脖子上怎么有紅痕啊?昨晚被誰抓了?”
太孫摸了摸下巴,“噢,是小循沒留意帶到了的吧?”
皇爺的臉色不免微微一沉,他才要說話,太孫便察觀色,笑著打斷了,“說到小循,這丫頭可有故事了運氣賊好!才進宮沒多久呢,小小年紀,就接連淘換到了兩件好東西。您要是沒事,那我就給您說說。”
皇爺‘哦?’了一聲,臉色稍霽,他寵溺地望著太孫,微笑道,“成啊,那你就給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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