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化大長公主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又對著牌位施了一禮,這才直起身來,對桌上香火道,“娘,我們走了。”
張駙馬在旁道,“來,囡囡,給太姥姥行禮了。”
三四歲的小姑娘,才剛學一點兒禮儀,栽下去就起不來,大長公主和駙馬相對一笑,親自俯身將她抱了起來,跨出祾恩殿以后才交到養娘手上,大長公主自己和駙馬一道,在專供謁陵人歇息的廂房內坐了下來,先洗過手拍過灰,再用些景陵附近出產的新鮮瓜果。大長公主又將守陵內侍喚來,問了今年陵墓修葺的情況。
這老內侍精神抖擻,聞仔細說了今年下的幾場雨,封土一側垮塌的情況,以及后續的修葺細節,完了又笑道。“好叫殿下知道,今年年初皇后娘娘冥誕時,您來過以后,不過數日,昔年宮中的頭面人物多有相約來拜的,陸續竟有三四撥、十余名,還有永寧侯爺府上也有人來參拜過娘娘。”
大長公主聽說,不禁露出笑容,轉頭對丈夫道,“想來必定是花兒、藍兒她們,還有韓女史。”
“都有,都有,”那老內侍笑著說,“還有孝恭娘娘宮中的六福,從前娘娘身邊的趙倫哥哥都來了,又有些六尚中的女史,便不是奴婢能識得的了。”
“你平時守陵無聊,也就是這時候,能和故人們多聊幾句了。”大長公主也說。“這幾年雨水多,娘這里沒個可心人盯著,我可不放心,你且再守幾年,我再調你回去吧。”
這人便是從前為永安宮傳膳的內侍小那子,他因犯了事,要投入浣衣局,后來求到大長公主府上,她居中說情,小那子便被調來守陵。他搖手道,“殿下,奴婢就在此清清靜靜的也好,從前為娘娘傳膳,如今為娘娘按時供奉香火,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張駙馬在旁點頭,“好奴婢,這份忠心不錯。”
駙馬平素寡,難得夸贊旁人,大長公主也是高興,瞇眼笑道,“好哇,駙馬可是難得夸人的,可見你的忠心可嘉,來人,賞他。”
說著,便有人上來給老那遞了一個荷包,大長公主道,“你在這里缺了什么,只管打發小徒弟和我說去。娘墳上有什么動靜,也來告訴我知道,宮里如今,可沒以前那么上心了,我不提著,誰顧得到這里。”
張駙馬先不說話,等老那退下去了,方才是咬著西瓜道,“也就不到二十年,真是人情冷暖。”
大長公主此來謁陵,是踩在中元節上來的,天氣還有幾分暑熱,她徐徐搖著一把蒲扇取它風大,隔著窗子看小孫兒在屋檐下玩耍,聽見張駙馬說話,不免倒是一笑,“喲,連我們當家的都聽說這事,可見的確是鬧大了。”
“難道真是要降封了不成?”張駙馬神色有些不快,“弟弟這才去了幾個月啊”
“宮里那位,一向是心懷正統,朝中多有投其所好的,這不是正折騰著嗎。不論是降封還是不降,也不干娘什么事。”陵內除了自家人,也沒有別人在了,說話很隨意,大長公主隨口就說,“其實都是沖著五哥兒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