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講禮數的小子,如今敢這么對老夫講話,無非是覺得自己身后站著常遺那匹夫,殊不知常遺匹夫遇見老夫,也要恭恭敬敬喊上一聲前輩。”
無缺老人眼露兇光,氣焰十足。
顧泯微笑道:“家師只怕年邁,連腰都彎不下去了。”
的確,依著常遺真人如今在修行界的地位來看,那是能夠和四海之主比肩的人物,別說彎腰,就連平輩相見的人,都寥寥可數。
“只知道扯虎皮?你所依仗的,無非就是常遺匹夫,可此匹夫在何處,你難道不知曉?”
無缺老人平靜的開口,語之中似有深意。
在場的人都知道常遺真人此刻在北海論道,心想無缺老人或許說的就是這個,但也有些無奈,常遺真人此刻雖然不在,但是總有回來的時候。
到時候您老又怎么應對?
除非你當真是能夠和常遺真人一較高下,不然今天辱了別人宗門,欺負了對方徒弟,不得挨揍?
可顧泯已經明白了。
無缺老人既然活了這么長,又是個金闕境的修行者,那么世上很多事情,他自然會知曉,包括那些秘密。
金闕之上的修行者,要去往彼岸。
他肯定知道。
他心中已經判定常遺真人如今并不在北海,而在彼岸。
既然去了彼岸。
那么常遺真人如何歸來?
回不來,柢山最強者只有大師姐阿桑一個金闕,那柢山為何不可欺?
事到如今,顧泯也知道再瞞不過對方,反倒是大大方方開口詢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無缺老人也沒想過對方居然這么輕易就變相的承認了,他有剎那的失神,但也沒有多想,很快便說道:“色厲內茬,你今日一反常態,不過就算心里沒底氣罷了,越是如此,你便越是囂張,要把老夫唬住,可老夫活了這么多年,見了多少人?怎會被你這么個黃口小兒唬住,常遺如今去了彼岸,你柢山還有什么靠山?”
彼岸這兩個字,無缺老人吐了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金闕境修行者皺眉,但大多數人還是一臉茫然,常遺老真人去了什么地方?
彼岸?
彼岸又是什么地方?
顧泯其實很想告訴這老家伙,沒了常遺真人,他還有白玉塵這個靠山,但想著那畢竟還沒那么親近,至少不是自己的老岳父,也就忍著沒開口。
“老夫今日就是要殺了你,讓柢山斷了中興的念想,而且今日之后,老夫還要將柢山上下,一網打盡,讓這地方徹底變作荒山!”
無缺老人將自己的想法,直白的說了出來,聲震四野。
無數人都被震住了。
“無缺前輩……”
吳清水皺眉開口,就要說出自己的意見。
歸劍閣上下,和柢山已經有著很緊密的聯系,歸劍閣上下,都不會對柢山坐視不管。
無缺老人冷聲道:“此乃老夫和柢山的私事,外人最好不要摻和!”
無情打斷對方的聲音,無缺老人一臉漠然。
吳清水張了張口,在心里罵了好幾句老匹夫。
他只是個結發境,在無缺老人這樣早些年就已經是金闕境的修行強者面前,沒有任何抵御的可能。
他又不是顧泯這樣的天才。
霧清真人忽然站了起來。
這位朝暮劍派的掌教,看了一眼無缺老人,張口道:“無缺前輩行事,有些偏激了,朝暮劍派不可坐視不管。”
她雖然說之前和顧泯有些摩擦,朝暮劍派的先祖和晚云真人也有些故事,但霧清真人如今卻還是選擇站了出來。
她的師父對晚云真人,喜歡多過厭惡,而自己的弟子,對顧泯,則全是喜歡。
霧清真人也自覺之前對顧泯所做的,有些不對,因此如今就這樣站出來了。
她對無缺老人說不。
無缺老人卻不理會,因為同時站起來的還有汪云亭,這位萬劍山的山主看著霧清真人,平淡道:“霧清真人只怕是還要在考慮考慮,一山弟子,并不是兒戲。”
既然知道常遺老真人已經去了彼岸,他汪云亭,也不會在忌憚什么。
有人想要顧泯活,也自然有人想要顧泯死。
事情永遠都是兩面的。
無缺老人一道意念生出,將整座紫陽山都封了起來。
無數強大的氣機籠罩著這座紫陽山,不管是誰,都無法離開。
無缺老人活了很久,他又不是傻子,這么多年過去了,就算是頭豬,也早已經成為了金闕境的豬,何況他還是一個強大的修行者,一個天才。
所以如今他雖然未能破開金闕,但距離那道門檻已經不遠。
他絕對是強大至極的修行者。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但沒有求饒,也沒有放下狠話,更沒有罵人,而是認真的問道:“其實我有一個疑問,你既然如此恨柢山,為何在家師修為不夠之時便把柢山鏟除,偏偏要等家師修為提升到你比不了的地步,你又不得不等著家師離開,最后才來為難柢山的小輩。”
這的確是個問題,但答案應當只有無缺老人知道。
無缺老人臉色不變,并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要指望他說出當初不是柢山某位掌教的敵手,后來柢山沒落之時,他開始閉關,等到他好不容易修行了很久,有了把握之后,碰巧常遺也有了氣候。
說起來他還是真有些可憐,在柢山前輩在的時候,他還不是對手,好好修行之后,又不是常遺的對手了。
要是他還不出手,之后說不定也不是顧泯的對手了。
這讓誰能受得了?
所以他才要在如今顧泯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就徹底將顧泯擊殺,把柢山解決掉。
他再也等不了。
誰也不知道,過幾年會發生什么。
說不到到時候,阿桑他都應付不了。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無缺老人會覺得自己的一生,都是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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