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快點幫忙消滅烤紅薯。”許煦風風火火跑回宿舍,推開門大聲道。
幾個正在玩電腦的女孩轉過頭,見她這滿面春風的樣子,馮佳先笑著開口:“瞧你這小模樣,遇到什么高興的事兒了?”
許煦有些莫名地搖搖頭:“沒有啊!”
王妍跑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袋子,看清楚分量,驚訝道:“你買這么多紅薯干嘛?”
許煦道:“不是我買的,剛剛和朋友喝完咖啡,路過一個老大爺的紅薯攤,見城管快來了,朋友就把大爺的紅薯都買了,好讓他在城管來之前收攤。”
王妍哇了一聲:“你朋友男的女的?這么有愛心?”
“男的啊!”
馮佳笑道:“你倆不知道,剛煦兒出去見她這朋友,打扮了好久。看她現在這樣子,肯定是有情況。”
許煦擺擺手:“別胡說八道!”
王妍拿起一個紅薯掰開往嘴里送,含含糊糊問:“什么朋友啊?我們認識嗎?”
本來坦坦然然的許煦,忽然就梗了一下:“……你們不認識。”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愿意告訴室友們,自己今天去見的人是柏冬青,大概是怕她們太八卦,自己一不小心被問出兩人度過一夜這種事吧?
馮佳笑著看她:“咱們打個賭,煦兒要梅開二度了!”
王妍壞笑著乜了她一眼:“我瞅著也有點像。”
學霸吳小南也附和:“所以煦兒是準備黃昏戀了嗎?”
在大學校園里,大四開始的戀愛,都被戲謔為黃昏戀。
“什么亂七八糟的!”許煦擺擺手,從王妍手中奪回一大個紅薯,“我吃紅薯了,懶得跟你們說!”
不知為什么,總覺得把談戀愛,尤其是自己談戀愛這種事和柏冬青聯系到一塊兒,實在是有種荒謬的不真實感。
這晚,因為不想浪費,在其他三個人戰斗力不濟的情況下,許煦一個人吃了兩大個烤紅薯,以至于肚子脹氣脹了一晚上。當然,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兩個星期后,許煦正式開始了朝九晚五的實習生活,踏入了成人社會的第一步。她這才知道,原來工作比自己想象得更辛苦,她一個實習生,不過因為每□□九晚五像沙丁魚一般擠地鐵就苦不堪,她都不敢想象,數年如一日的上班族,是怎么忍受下這種生活的。
好在工作中的收獲足以將這些繁瑣的痛苦抵消。畢竟不愿意擠地鐵,她還能打車。
從記事起的很長時間里,她一直也只是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甚至還一度經歷過家庭窘困時期,所以即使后來家境因為父親經商成功而改變,她也并沒有從一個工薪家庭孩子的心態真正轉為富二代。
直到如今,當她可以把通勤的將近兩個小時,毫無負擔地從地鐵改為打車,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和周遭普通同學不大一樣。
感謝老爸!
工作一忙,生活中一些還沒來得及辨明真面目的小事和心情,也就暫時被忽略了。
柏冬青一個星期來這邊辦事頂多也就一兩次,遇上了就匆匆在食堂里吃頓飯。因為許煦要上班,其實更多的是遇不上,不過關系倒也不算太疏淡,許煦工作中遇到問題,就會發消息請教他,不管何時何地,她都能及時收到他的解答。
到歲末時,兩個人差不多一個月沒見面,直到臨近寒假,許煦又才收到他的約吃飯短信。這次是提前約好的,自然不是匆匆去食堂見個面,而是找了校外一家很火的餐館。
許煦趕到的時候,柏冬青已經在訂好的位置坐著。
“你今天不忙嗎?”許煦氣喘吁吁坐下,見他難得氣定神閑,不像每次都跟剛打完仗的樣子,好奇問。
柏冬青微微笑了笑,給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剛剛辦完一個案子,已經很久沒休息了,這兩天給自己放了個假。”
許煦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看到他道:“是那個未成年人殺害繼父的案子嗎?”
柏冬青點頭:“是的。”
許煦笑道:“這案子正好是我師父跟的,那孩子挺可憐的,本來我們還想著一條人命,男孩也已經年滿十六,估計得判個幾年,沒想最后判三緩三,也算是松了口氣。”
柏冬青道:“那孩子很優秀,被繼父家暴多年,出事也是因為失手。我讓他的鄰居和老師同學寫了請愿書。法官畢竟也是人,所以在法律范圍內判了最輕。”
許煦道:“我師父當時去旁聽了,說這個案子你打得很漂亮,還說你絕對是刑辯界一顆新星。”
柏冬青抿嘴輕笑:“這個太過譽了。”他抬頭看她,“你最近工作怎么樣?”
說到這個,許煦就忍不住開始絮絮叨叨。其實習慣了,倒也不覺得工作有多辛苦,可不知為什么,忍不住就想跟他吐苦水。
“實習生真得特別悲催,誰都能使喚!”
“我上次寫一篇小稿子,被主編發回修改了十幾遍,熬了兩個通宵。”
……
一開始柏冬青還因為擔心而微微皺起眉頭,但漸漸聽出她分明只是故意吐槽,語間并沒有任何不開心,甚至還帶著些好玩的興奮,于是他的眉頭也就漸漸松開,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如水,嘴角不由自主彎起一絲弧度。
一頓飯自然是氣氛輕松,心情愉悅。這家店本來味道就不錯,許煦胃口大開,吃得肚子撐了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
柏冬青見她吃完,也放了筷子。
他吃得不算多,其實早就吃好,只是不好先放筷子,怕她會不好意思繼續,所以才一直等著她。
許煦伸伸胳膊,滿足地長喟嘆一聲:“好久沒這么好好吃頓飯了。”
柏冬青看著她輕笑:“工作忙也要好好吃飯的。”
許煦反問:“那你有好好吃嗎?”
柏冬青被噎了一下,不太有底氣道:“還好。”
他默默看了眼她,隨口轉移話題:“你確定畢業去向了嗎?是打算留在雜志社嗎?”
許煦愣了下搖頭:“這份工作我還挺喜歡的,但不確定能留下來。而且家里的意思是希望我回去工作。其實之前我有打算留在這里,畢竟這個城市比我家要發達一些,我又在這兒上了四年學,已經習慣這邊的生活。但回到家有父母照顧,要是工作不順有他們可以依靠,怎么都比一個人留在這里好。”她頓了頓,笑著繼續,“其實仔細想想,好像這里也沒什么值得我留下的。”
他們這種專業,大部分都是奔著考公去的,這個時候工作定下來的并不多,她倒也不急,只不過像她這種還不確定自己想去哪里的卻不多。
話雖然如此說,但她心里其實好像并不想離開這座生活了快四年的城市——只是,她并不太清楚,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念念不舍,到底是源于哪里?
她這一番話說完,柏冬青沉默良久,才云淡風輕地應道:“是啊!回家挺好的,畢竟是在家人身邊,有家人照顧著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