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笑著揉了他一把:“你小子心思還挺深的啊!”
柏冬青低頭沉吟片刻,抬起頭道:“這樣吧,等下下個月你正式調回來,那時老四也從國外訪學回來了,我請大家一起吃個飯,咱們宿舍四個正式聚一聚,我也有點事給大家宣布。”
姜毅笑:“什么事非得搞這么正式?帶你那神秘的女朋友跟我們見面么?”
柏冬青扯了扯唇角,勉強笑了聲,點頭“這么久沒帶她跟你們見面,是我的問題。今兒是老大的大喜日子,我的事就暫時不說了。等大家都聚齊的時候再說吧,你們想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會心甘情愿受著。”
程放歪頭看他,有些好笑道:“不就是交了女朋友么?這是好事,怎么要打你罵你了?”
姜毅嘖了一聲,戲謔道:“青兒談個戀愛真是比地下工作還保密,別是什么禁斷之戀吧?行!反正等老四回來,咱們哥幾個好好聚一聚,還怕不知道咱們三弟妹長什么樣子?”
柏冬青嘴唇輕抿,沒有再說話。
罪犯有法律制裁,而他這個感情的偷竊者,必然也不可能逃掉該有的懲罰,安穩美好的生活已經過了這么久,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
姜毅的婚禮鬧到了晚上□□點才結束,柏冬青和程放告別后,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已經過了十點。
客廳的燈關著,臥室半掩的門里透著暖色的光芒,他輕輕推開門,看到許煦半靠在床頭,安安靜靜地在臺燈下看書。
“我回來了!”
許煦沒有抬頭,只淡淡嗯了一聲。
柏冬青站在門口,默默看著在她在淡白色的燈光下干凈沉靜的臉,嘴唇嚅囁了片刻,低聲道:“我去洗澡了!”
待他轉身去洗手間,許煦才慢慢抬起頭,怔怔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口,將手中的書放在床頭柜,閉眼躺下。
柏冬青洗漱很快,回來見她已經閉著眼睛躺好,輕手輕腳的上床,鉆進了被子中,輕輕碰了碰她的手,發覺有些冰涼,便攥在手中捂著,將自己手中的溫熱傳遞給她。
床上一時靜默,幾分鐘后,許煦才冷不丁開口:“你今天忙什么去了?周六也有這么多工作嗎?”
柏冬青遲疑了片刻,回道:“今天不是在工作,是去參加姜毅婚禮了。”
許煦內心自嘲地笑了笑:“為什么沒告訴我?”
柏冬青道:“本來是想帶你一起去的,但是一直還沒來得及告訴姜毅咱們的事,怕咱們忽然結伴去,他太驚訝影響結婚的情緒,所以就沒跟你說了。”
“是嗎?”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就好像這真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般,以至于許煦連質問的力氣都沒有了。
柏冬青將她抱在懷中,親了親她的耳根,低聲道:“我升合伙人的事大概下個月底就能確定下來,我已經約了姜毅他們到時候一起吃飯,說把我女朋友正式介紹給他們。”
“再說吧!”許煦將他的手撥開,伸手關了微弱的臺燈,翻身對背著他,“睡覺吧!”
沒有了燈光,拉著窗簾的臥室,頓時陷入沉沉的黑暗中。柏冬青在這黑暗中凝視著她的側顏良久,微不可尋地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不愿意接受的真相,就像是被覆蓋在一層薄薄的紙張之下,輕輕一捅便破。但許煦始終差了點去捅破的勇氣。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柏冬青的這段感情,會一直安穩熨帖地持續下去,沒想到有一天也得面臨患得患失的命運。
是因為太貪心嗎?大概是的。
就這么又過了兩個多星期,這晚,兩個人正要睡覺,柏冬青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嗯,我馬上來!你別擔心!”
他掛上電話匆匆下床,邊換衣服邊對躺在床上的許煦道:“我之前一個當事人的女兒生病進了醫院,找我幫忙,我去看看情況,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許煦微微抬頭,看著他心急火燎的出門,怔了半晌,悻悻地躺回枕頭。
這一夜,她睡得不是太好,做了一晚亂七八糟的夢。隔日睜眼,摸了摸旁邊的位置,冷冰冰的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她揉揉額頭坐起身,趿著拖鞋走出房門,聽到廚房有動靜,走過去,看到柏冬青正端著做好的早餐出來,放在桌上,見她起床,笑著道:“早餐已經做好了,你洗漱了慢慢吃,我得去醫院給病人送個飯,晚上可能會遲點回來。”
許煦看著他找出保溫盒,將熬好的粥倒進里面,黏軟的山藥粥一看就是熬了多時。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她問。
柏冬青道:“早上四點多,怕吵醒你就沒睡了。病人昨天下午剛動完手術,今天可以吃流質食物,正好給她熬點粥帶去。”
許煦眉頭微微蹙起,問:“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么,要你照顧?”
柏冬青道:“就是一個當事人的女兒,小姑娘挺可憐的,單親家庭,從小和爸爸相依為命長大。她爸爸是個包工頭,去年跟開發商那邊討薪的時候,失手傷了人,是我給辯護的,盡了全力也被判了兩年。小姑娘才高二,昨天突發闌尾炎,被同學送來醫院做了手術,錢不夠繳費,晚上同學們回家了,她沒人照顧,就給我打了電話。”
許煦:“她家沒別的親戚朋友?”
柏冬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許煦無奈地笑了笑:“是不是誰讓你幫忙你都不會拒絕啊?”
柏冬青道:“昨天我去到醫院的時候,就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床上也不能動,挺可憐的,晚上要打吊瓶,我就幫忙看著。能幫就幫一下吧!”
許煦默了片刻,看了眼他明顯睡眠不足的臉色,道:“你自己別忘了好好休息。”
柏冬青輕笑點頭:“我知道,待會去辦公室,趁著不忙的時候可以補個眠。”
接下來幾天,柏冬青為了照顧那個許煦未見過的小姑娘,每天都是快十二點才回家。
一直到第六天,她下了班實在沒忍住,開車去了醫院。還沒在醫院前臺詢問,便見到不遠處的繳費窗口前,提著大包小包的柏冬青,他身旁站著微微佝僂著身體的女孩。
許煦皺了皺眉,默默走過去。
醫院人來人往,兩人沒有發現她。繳完費,柏冬青將收據遞給等待的女孩:“好了沒事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兩天,應該就能繼續上學了。”
女孩臉上還有剛剛病愈的蒼白,小聲道:“冬青哥哥,真的太謝謝你了!手術費等我爸爸出來,我讓他還給你。”
柏冬青笑了笑:“沒關系的,扣掉醫保,總共也就花了一千多塊錢,不用記在心上。”
女孩道:“這次要是你不管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辦?”
“怎么會?你還有老師同學啊!而且這幾天你舅舅他們不是也來看你了嗎?”
“老師同學哪里會管這么多?我舅舅他們就看了一眼,兩個舅舅總共給了三百塊錢。”
柏冬青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安慰道:“反正沒事了就好。”
女孩低頭失落了一會兒,忽然又抬起頭道:“冬青哥哥,我想吃黑森林蛋糕。”
柏冬青想了想:“行,待會送你回家路過蛋糕店的話,我下車給你買。不過你傷口還沒完全恢復,這種東西只能吃一點,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