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自己臉上的傷被許煦發現,柏冬青發了條信息謊稱加班,在外面游蕩到了快十點才回家。
進門的時候,許煦正坐在沙發看電視,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臺燈,光線調得微弱,她的臉就在那暖色的燈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畫。
“回來了?”聽到開門聲,她轉頭看向玄關處。
“嗯。”柏冬青抱著碩大的花束禮盒,擋住自己受傷的那半張臉,走進來側身將盒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送給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歡?我先去洗澡了。”
說完也不等許煦打開,就迅速折身鉆進了洗手間。
許煦狐疑地看了眼他動作飛快的背影,低頭將盒子打開。
滿盒子帶著香氣的嬌艷紅玫瑰跳入眼簾。大片的紅有種讓人興奮的濃烈,以至于許煦怔了半晌才回神。
意外的同時,又有些狐疑。這是忽然開竅,知道送她玫瑰了?但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節日,這么大手筆是干嘛?
許煦本想開口問他,但聽到浴室嘩啦啦的流水聲,暫時作罷。她喜滋滋欣賞了會兒花,起身去找玻璃瓶,將玫瑰從盒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來插好。
這么一大盒玫瑰,用了四個大玻璃瓶,才勉強插完,整個屋子都是玫瑰的香氣。
只不過許煦有點奇怪的是,本來以為這盒玫瑰是九十九朵,但插花的時候,順便數了一下,卻發覺是一百零八朵。她好奇地上網一查,一百零八朵玫瑰的花語是求婚。
當許煦看著網上的答案,有那么一剎那,心跳忽然就加快。
這是要跟她求婚么?
本來在這之前,她還從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當她意識到柏冬青要跟自己求婚,還是抑制不住興奮又激動。
她趕緊跑到禮盒邊,伸手在里面摸了一圈,可是并沒有摸到戒指的影子。
不會是藏在花朵里吧?想著,又跑到插好的花束前,仔仔細細一朵一朵查看。
“我今天特別累,早點睡了。”柏冬青從浴室出來,捂著半邊臉說完這句,就匆匆鉆進了臥室。
許煦一門心思想找出求婚戒指,轉頭看了他一眼也沒在意,回頭繼續尋找。然而每一朵玫瑰都檢查完畢,也沒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她撇撇嘴,伸長脖子朝臥室里看了眼,柏冬青已經躺在被子里,半蒙住腦袋,果真是要睡了的樣子。
莫非是自己誤會了?他只是單純送束花而已?可是單純送個花,怎么就偏偏送一百零八朵?
許煦倒也不是失望,自從自己的心結解開后,她已經篤定未來必然和柏冬青共度。只不過女人不管多大年紀,總還是對浪漫有所向往,尤其是柏冬青這種榆木疙瘩,要是能對她做點什么浪漫的事,當然會讓她很欣喜。
她洗了手回到臥室爬上床,在自己枕頭下摸了摸,還是什么都沒有。然后又不甘心地趴在側身躺著半蒙住頭的柏冬青身旁,在被子下尋到他的手摸了把,仍舊是空空蕩蕩。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她抱住他,拱進被子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嘶——”柏冬青因為側臉的傷處被碰到,疼得倒吸了口冷氣。
“怎么了?”許煦嚇了一跳,坐起來將被子掀開。
臥室里只有淡淡的臺燈光芒,但也足夠讓她看清楚柏冬青還沒來得遮擋的側臉。從嘴角到眼角的左側臉,青青紫紫腫得老高。
“怎么回事?”許煦見狀,心驚肉跳地將他拉起來問。
柏冬青輕輕揉了揉傷處,低聲道:“沒事,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許煦要信他這鬼話,那真是白跟他在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了。她將他的手拿開,去檢查他受傷的地方。
柏冬青不自在地歪頭躲避,支支吾吾道:“……真沒事。”
“你躲什么躲?我說你怎么十點多就睡覺呢,原來是不想讓我看到。”
柏冬青道:“不想讓你看到這么丑的樣子。”
許煦哭笑不得:“你沒擦藥吧?”
柏冬青道:“就是點皮外傷,睡一覺肯定就能消腫了。”
許煦皮笑肉不笑干笑兩聲,快速下床,跑到廚房噼里啪啦忙活。柏冬青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坐在床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只能傻愣愣等她回來。
十分鐘后,許煦拿著一個剝殼的煮雞蛋走了進來,命令道:“躺好,我給你用雞蛋滾一會兒消消腫,不然明天都不知道你怎么出去見人!”
“哦!”柏冬青老老實實躺下,將那半邊青腫的臉露給她。
許煦盤腿坐在他旁邊,試探著用雞蛋在他臉上碰了碰:“怎么樣?疼嗎?”
柏冬青輕輕搖頭:“熱乎乎的,很舒服。”
許煦開始在他受傷的臉頰上小心翼翼滾著,輕描淡寫問:“到底怎么回事?”不等柏冬青回答,又趕緊補充道,“你要再說什么不小心摔倒,信不信我讓你給我示范再摔一次!”
柏冬青微微張開的嘴又闔了上,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今天去見程放了。”
許煦看著他那有些黯然的表情,心下猜到了幾分:“他知道咱們在一起的事了?然后為這事打了你?”
柏冬青點頭。
許煦眉頭微蹙,輕嗤一聲,不悅道:“他還真是夠能道德綁架的。不管當年他發生了什么事,但我和他分手是事實,這都過去六年了。憑什么你不能跟我在一起?就因為你是他朋友?”
柏冬青道:“他生氣我能理解,畢竟我很清楚他發生了什么,也知道他沒忘記你。而且和你在一起后還隱瞞了他這么多年,換成是我也會生氣的。”
“換成是你估計也就生生悶氣吧!”她說著手上稍稍用力,“你說你怎么這么傻?他打你你就讓他打?”
柏冬青疼得吸了口冷氣:“這件事我確實有錯,他打了我這一拳,我心里反倒舒坦了,以后也不會再有什么心理壓力。”
“本來就不應該有。”許煦輕笑一聲,“咱倆在一起是我主動的,你頂多就是沒抵擋住我的美色,說起來還是受害者呢!”
柏冬青也笑了,只不過因為半邊臉腫著,看起來有點滑稽。
許煦笑得更甚:“以后他要是再對你動手,你可不能就這么讓他打。”
柏冬青一本正經道:“不行!打架斗毆輕則構成治安違法,重則觸犯刑法,我不能知法犯法。”
許煦真是哭笑不得,拍了他一下:“我又沒讓你和人打架,正當防衛總行吧?躲開也不難吧?反正不能讓人這么打,你不怕疼,我還心疼呢!”
柏冬青黑沉沉的眸子跳動了下,伸手將她抱住,聲音暗啞道:“真不疼!”
時至今日,偶爾還是有種做夢的感覺。他從十四歲開始,人生進入了漫長的孤獨之旅,仿佛走在一段不知何時才能到頭的長夜之中,就在他以為這種獨自前行的孤寂會漫無止境時,忽然有人來到他身邊,贈給他一抹熹微之光,然后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