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嗎?
姬央的眼里亮著星星,璀璨奪人,沈度卻毫無眷戀地掰開了她的手,將她推離懷抱,“不是出去玩兒,我要去巡邊,順便帶著你去看看。”
姬央聽了卻是一點兒也不失望,能出遠門對她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歡喜,何況沈度有公務在身卻還肯帶著她一同前往,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不是?
“可我還是一樣的那么歡喜。”姬央臉上已經笑開了花,喜滋滋地又在沈度臉上啄了一口,然后跟蝴蝶似地偏旋而去,“我去收東西,咱們是去北邊兒吧?那我要多帶些厚衣裳。”
沖著姬央這樣的人多大的脾氣都不好發,行事做派的確是公主的風格,跳脫得厲害,卻一點兒大家閨秀之氣也沒有,沈度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排能不能奏效。
薛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險些被氣得喘不過起來,對著前來辭行的沈度道:“六郎,你這是去巡邊帶著公主去算是怎么回事兒啊?怎么先前從沒聽你提過,是她纏著你要去的么?”
“不是,我帶她去看看民生疾苦,蘇后將她養得一點人間疾苦不知,總要叫她知道她父皇母后對這天下的黎民百姓究竟犯下了什么樣的罪行。”沈度道。
這話自然是有理的,但在薛夫人看來卻是完全沒必要對安樂公主費這等苦心的,就當養一只金絲雀便好,一旦大廈傾毀,這只金絲雀也就沒了用處,反而只是累贅。
“有這個必要嗎?”薛夫人道:“她是蘇后之女,多少人恨不得啖其皮肉,只怕反而讓民心不穩。”
這話其實說得有些自欺欺人了。皇帝皇后高高地遠在宮中,老百姓也就是聽個傳說,也更不知道安樂公主是何方神圣了。黎民心里更憎恨的卻是當地不恤民力的貪官污吏,雖然這些貪官正是皇帝任命的。
只有那官場中人,知道蘇后是個什么樣的人,才會恨她敗壞祖宗基業。
沈度道:“中州氣數未盡,還有李家撐著,誰也說不準還要等多少年,可安樂如今卻是冀國公夫人,總不能一點兒民生不知。”
薛夫人卻說不過沈度,只擔心自己兒子為姬央所惑,“但愿你是真的這么想。”
“阿母這話是何意?”沈度問道。
薛夫人跟自己兒子講話也沒那么多講究,直不諱地道:“安樂艷奪天下,我是怕你把持不住,步了皇帝后塵。”
沈度哂笑一聲,“阿母多慮了。”
卻說沈度辭了老夫人和薛夫人,領了姬央沿冀并兩州交界處往北走,經大陸澤往巨鹿。
大陸澤是天下九澤之一,匯九水于一澤,其廣千頃,其勢浩浩,一眼望去不見其緣,真道是“茫然涵虛混太清”。
洛陽宮中雖有鴻池,冀州之內亦有衡水,其廣闊無垠卻又哪里及得上這天下九澤之一的大陸澤。
姬央一看到那波光瀲滟的湖泊,不由贊道:“其廣如海矣。”她沒有見過海,只在書上看到過,所以才會有井底蛙之嘆。
沈度側頭道:“遠不如海也。”
姬央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說這么大都還不如海啊?旋即臉色緋紅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見過海。”
女子本就很少外出,沒見過海是理所應當,沈度正想隨便安慰一下,結果就聽姬央歡喜地道:“郎君,聽說冀州就東臨大海,你下次若是往東巡邊,可不可以也帶我去看看?”
這可真是得寸進尺了,卻哪里還有下一次,實際上這一次沈度就已經頗為后悔了。姬央是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好看。一雙水洗似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饒是沈度心硬如鐵,但奈何昏君妖后還在,姬央還是安樂公主,所以表面文章沈度還是得做的。所以同意姬央在黃昏落腳后出去逛逛。
這可就不得了了,沈度完全不懂女人可怕的購買力。
安樂公主回到客棧的時候,身后跟著的丫頭、婆子包括侍衛在內,手上全抱滿了的東西,塞滿了半個馬車。
吃的有各色蜜餞、米糕、桃片,瓜仁玩的有泥人、面人、糖人、摩睺羅戴的有木釵、銀簪、綢花、繡花囊甚至連布都買了幾匹,也不知那位用來做什么的,因為這些布即使是做安樂公主的擦腳布都夠不上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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