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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醉金盞講的什么 > 第39章 繼續讓他嘗嘗恐懼的味道(兩更合一求月票)

            第39章 繼續讓他嘗嘗恐懼的味道(兩更合一求月票)

            這個時間,僧眾與香客幾乎都去用齋飯了,大殿附近空蕩蕩的。

            一陣大風起,吹得檐角上的銅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銀杏葉子飛旋著,眼前是最濃的秋色,心上是最涼的刀刃。

            十月一十八……

            聽阿薇說完,聞嬤嬤嘴唇囁囁,聲音顫抖著。

            她不是怕,而是恨。

            姑夫人從小念書,念得不比兄長們差。

            在姑娘父親出生前,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還是個女孩兒,很受太師夫婦寵愛。

            太師從不拘她,喜歡念書就和兄長們一道念,想去游山踏青也有兄長帶著,太師之女,除了連太師看了都搖頭的老迂腐,沒有老師會不愿意教她。

            她學得也好,當時府里還有笑話哩,說太師考校功課,哪位哪位公子答得沒有妹妹出色,被太師追著訓話。

            若女子能科舉,姑夫人定能金榜題名。

            因為她堅定、很穩得住,太師總是說‘做學問要耐得住寂寞’,與旁人切磋比試是為了不關門造車、明白人外有人,但明白之后就得踏踏實實坐下來,有那股子勁兒。

            姑夫人最不輸的就是那股勁兒。

            從前,奴婢信她走在判決之后,孕中情緒本就多變,家中蒙難,她心情激動之下或許……

            但奴婢絕對不信她會走在十月一十八!

            事情發生時那悶頭棒喝沒有打懵她,她抗住了、還忙中不亂地安排好了奴婢的事,那她說什么都能挺到下判決。

            她讓奴婢往中州報信,說明她從頭到尾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幸,她知道金家完了,她知道等著太師的定然是死罪,既然心中有準備,就算雙身子起伏大,她也不會倒在那之前。

            除非……

            聞嬤嬤的眼眶紅透了,干澀著,沒有淚光:除非在她的準備之外,另受了大刺激。

            阿薇伸手抱住聞嬤嬤,輕輕拍打她的背。

            巫蠱案牽扯無數,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的京師中,嫡出的皇太子被廢,皇三子、皇四子死,皇七子流放,皇室宗親、世襲勛貴、一二品的高官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

            神仙打作一團,固然有百姓遭殃,但那都是順帶的。

            馮正彬一個停職的六品主事,若非是太師女婿,關上門后連背鍋都不一定輪得上他。

            按照常理,馮家閉門,只有被秋后算賬的份,斷不可能有哪位神仙在打得最兇的時候還不忘主動去踩他一腳。

            姑母已然看清局勢,她就不會吵著鬧著要一個公道。

            她老老實實,外頭人見不著她,又何談刺激

            能刺激她的,只有馮家宅子里的人。

            馮正彬母子脫不了干系!

            他心虛得很!阿薇眸色深深,他不心虛,怎么會喝不得果茶他不心虛,怎么會看到那張浣花箋就吐了出來他不心虛,怎么要改了姑母與年年的忌日

            說到這兒,阿薇眼中恨意愈濃:功德簿上,他甚至沒有寫年年的名字。他心虛害怕到寫了姑母真正的亡日,卻只用一個‘子’字來代表年年。九年了,他連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的乳名都不記得了!

            饒是聞嬤嬤堅韌,此刻也咬住了唇:畜牲東西!

            許多念頭在阿薇腦海里翻涌,激得她胸口滾燙、如鮮血沸騰。

            但幾個呼吸之間,她慢慢平緩下來,思緒清晰。

            他既心虛,那就繼續讓他嘗嘗恐懼的味道。阿薇說著,附耳交代聞嬤嬤。

            聞嬤嬤邊聽邊點頭。

            她與姑娘相依為命多年,早年艱苦時,也遇著過無數困難。

            有銀子動不得,她們萬事靠腦子,長年累月的默契間,彼此都能很快了解意圖。

            姑娘放心,聞嬤嬤亦整理好了情緒,奴婢這就去辦。

            另一廂。

            馮正彬在寺中閑逛。

            從前,他在大慈寺給金芷與孩子供了往生牌,未免后續麻煩,他一次交了不少香油錢。

            在那之后,他就再沒有來過。

            前年大慈寺遇災,因著就在京郊西山上,那洪水一路又沖毀了山腳下的村子、死了幾十百姓,叫圣上格外關注。

            京城衙門又是賑災,又是疏通,千步廊左右響應著捐銀錢。

            馮正彬也捐了些,想的是供奉毀了就毀了,正好。

            再建后,他沒有來打聽狀況,陳年往事已是滄海桑田,他如今步步前行,升了官、有了妻兒,日子順心,豈會再看來時路

            卻是沒有料到,又過兩年,竟是被一杯果茶又驚起了昔年噩夢,鬧了個家宅不寧。

            真真晦氣!

            許是多拜了幾尊菩薩,多聞了幾口佛前香,馮正彬最初心驚肉跳的情緒安穩了不少。

            站在法堂前的小廣場上,馮正彬瞇著眼看了看左右。

            右側是延生堂,里頭供著的是求平安長壽的長生牌,而左側,依稀是從前往生堂的位置,從前往生牌都供在這里。

            馮正彬剛才聽說了,現在這里只余佛像,往生牌都挪去了更后頭的塔林。

            他沒有繼續走去塔林的意思,只靜靜站了會兒,良久嘴角一彎,笑容從唇邊漫上眼角,眼底笑意一閃而過,余下的盡是肉痛與憤怒。

            這一次,他捐了三百兩香油錢!

            三品侍郎的俸祿的確比從前多了不少,但他們馮家又沒什么家底、也沒有旁的賺錢進項,賬上的每一筆銀錢都是他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

            幸好,母親勤儉慣了,吃食上花一些,此外再不舍得去胡亂花銷、買這買那撐場面。

            徐氏這一點上也做得很好,富貴之后沒有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比起她自己的首飾頭面,更愿意把家里的錢花在他與同僚交際上。

            就因著家里有這樣會持家的婦人,馮正彬才能在不把錢當錢的京城穩穩站住腳。

            三百兩,真是好大一筆錢了!

            尤其還是添作香油,足夠能燒幾十年!

            這筆錢花了,金氏老實些、早早投胎去,別再惹是生非!

            馮正彬板著一張臉,正欲轉身離開,突然聽見腳步聲。

            由遠及近,略顯匆忙。

            他下意識回過頭去。

            來人是一老嫗居士,穿著半新不舊的居士袍,頭發梳得很是整齊,人也收拾得干凈,只一根簪子戴頭上,看著十分樸素。

            但馮正彬也算見人無數,他一眼就看出來,這老嫗不是普通老百姓,身形步履皆是官宦人家的模樣。

            萍水相逢,馮正彬對他人并不關心,當即要移開視線。

            不想那老嫗止了步子,與他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

            馮正彬自然也就回了一禮。

            低頭之時,幾乎是一瞬之間,馮正彬的身形僵住了。

            這老嫗為何看起來有些眼熟

            馮正彬猛地抬頭,想看仔細那人模樣,對方卻已經拐道走了,去的是塔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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