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沉默地看著蝶姨娘。
當他眸光認真地看著旁人,外人便會發現他那雙眸子與姜芃姬像極了。
“姨娘——”柳昭壓低聲音,語調嚴肅地道,“我做什么,我心里有數——”
“你能有什么數!”蝶姨娘像是被什么話刺激到了,雙手不受控制地捏緊了柳昭的肩膀,表情激動得難以抑制,顯得有幾分扭曲,“你娘當年也說她心里有數,最后什么下場?”
死了呀!
前一天還笑著教她掌管中饋、釀梨花酒的人,第二日便暴斃了!
蝶姨娘分明想吼出來,但她理智尚存,硬生生隱忍下來。
柳昭感覺雙肩似乎被一雙鉗子鉗住了。
明明疼得眼淚花子都冒出來,但他硬氣地沒有吭聲。
蝶姨娘忍了忍,勉強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瞧你這反應,你大概已經從什么渠道知道真相了吧?”
柳昭遲疑了一下,半晌才輕輕點頭,“那人告訴我了……姨娘先前交予我的錦盒,我按照錦盒中的指示尋到了母親的遺物。我還在母親遺物中找到了她的手札……”
柳昭來崇州之前,一向不怎么理人的蝶姨娘竟然深夜拜訪,險些沒把他嚇尿。
對方沒說多余的廢話,反而交給他一枚精巧的錦盒,說這東西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
自己偷偷地看,不管里面有什么東西,一定要守口如瓶,誰都不能說出去。
蝶姨娘是這么跟他說的。
柳昭內心狐疑,但還是經不住好奇心的誘惑,終于還是悄悄打開了錦盒。
錦盒中藏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鑰匙,一張折疊整齊、邊角泛黃的紙,紙上繪了一幅地圖。
柳昭避開所有人,偷偷摸摸去地圖所指的地方,他找到一份足夠正常人安逸一生的寶藏。
不過,那些金銀財物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里面混了一份生母留給他的遺物。
自從柳昭有了記憶,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卑微的庶出子。
母親卑賤,父親冷待。
他能在柳府混口飯吃已經是天大的奇遇。
但那份生母的遺物卻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別信那混賬的話!”蝶姨娘果斷地道,“那人說的每一句話,你都不要信。你要是真的做不了決定,你可以信任蘭亭。信任蘭亭,哪怕你不學無術,你以后至少也是個逍遙王爺——”
柳昭憋紅了臉,他還真沒想那么遠。
他慫慣了,安逸慣了。
他只是想布局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
“母親手札上也這么寫,阿姐是絕對可信之人。”柳昭似乎想到什么,添了句,“還有您。”
蝶姨娘聽到這話,渾身一怔。
那張艷麗的容顏充滿了哀傷,她的雙眸似乎在無聲哭泣。
“她真是這么說的?”
柳昭頂著蝶姨娘熾熱的眼神,艱難地點頭,“嗯,母親是這么說的。”
“哼,算她有良心。”
蝶姨娘輕哼一聲,嘴角卻不可抑制地微微揚起。
“我只是不解——姨娘為何一定要我盡早成婚?”
柳昭想到這事兒還是郁悶,被人逼婚逼得爬墻,他也是醉了。
“早點成婚,早點分家出去。”蝶姨娘道,“你那個阿姐,甭管她是什么來歷,你以為她對你真有姐弟之情?你以為柳佘對你舐犢情深?如果你太礙眼,柳羲手底下的人都能弄死你。”
柳昭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感覺脖子冷颼颼的。
蝶姨娘說得沒錯,如果自己擋了阿姐的道,她不動手,她身邊的人說不定就暗中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