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天逛了許久,儼然已經摸清楚路,便給陸承殺滔滔不絕的講解起來,順便又揣了兩塊鮮花餅在衣兜里。走著走著,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念衣院落旁邊,花焰看見他正在院子里和一個人聊天。
他們走到時,那人剛好離開,走出來時花焰才發現對方是個梵音寺的小沙彌。
她一時有些好奇,湊上去問:“小師父,你們剛才在聊什么?”
小沙彌見了她和陸承殺,微微一驚,才雙手合十道:“念衣施主為梵音寺大殿修繕捐了很大一筆功德,小僧是特地代家師前來感謝的。”
花焰感慨道:“他人好像真的蠻好的,就是可惜……”
可惜看起來活不太長。
小沙彌也嘆了一聲道:“念衣施主頗有佛緣,家師曾與他探討佛經至徹夜,本有心想要渡他,可惜念衣施主與紅塵糾葛太深,無法解脫。”
咦?
花焰再想追問,這小沙彌已經不愿再說,轉身走遠。
寂靜的夜空中,忽然響起一道笛音。
笛聲幽幽傳來,曲折而悠遠,在靜夜中仿佛石破天驚,撕裂長空,引得人禁不住想要去聽,然而纏綿過后這笛聲中卻又透出一股難的凄涼與孤寂,似乎極為痛苦壓抑,漸漸如泣如訴,聽得人心弦仿佛都崩斷了幾根,胸腔中彌漫出令人震蕩不已的情感。
花焰也不是沒有聽過笛音,可從沒有聽得這么難受過。
她站在原地,靜靜聽著,一時間仿佛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她爹離世前雖然平靜但仍有一絲不甘的眼神,想起了她娘在她爹離世后,徹夜酗酒直至舊傷發作,夜半捂著心口咳血還強撐著對她露出笑容的模樣,想起了給爹娘下葬時,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父母,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那么疼愛她了。
她當時并沒有哭,只是覺得很難受,胸口悶漲漲的,回去以后做什么都意興闌珊提不起精神,然而現在那些痛苦仿佛后知后覺的來臨。
笛音一落,花焰抹了一把眼睛,突然發現自己臉頰上全是淚水,她擦了擦,眼淚仍然像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她還沒有動,她旁邊的陸承殺動了。
他抬起手,用袖子幫她擦了擦眼睛,輕聲道:“怎么了?”聲音里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急切,就連陸承殺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只是發現自己怎么擦,花焰的眼淚都還在流。
花焰此時也有點狼狽,她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哭成這樣。
但情緒上來,好像很難控制。
她只好推著陸承殺的手,說“我沒事”,可那幾個字帶著哭腔,說得含含糊糊,反而像是起到了反效果。
陸承殺手足無措,也不敢再碰她,喉結上下滾動,額頭上幾乎要冒出汗來,才發現自己語笨拙。
“不要哭,好不好?”
好像非常小心地在同她商量。
花焰本來哭得都快開始打嗝了,聽見陸承殺這話,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哭哭笑笑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她用力抹了兩把眼睛,那股情緒總算慢慢被壓下去,她破涕為笑道:“我真的沒事……就是,剛才想起了一些傷心的事情。”
陸承殺道:“傷心?”
花焰解釋道:“就是一些不太開心,想起來會很難受的事情,心口悶悶的,這里會有點痛。”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陸承殺點了一下頭。
為了讓他放心,花焰還特地笑了笑,只是兩只眼睛紅紅的,笑起來也有些慘兮兮的。
陸承殺沒有說話,只是剛才花焰哭的時候,他心口好像也揪緊著,痛了一陣,他有些想跟花焰說,但又怕自己詞用的不對。
花焰的情緒確實去得很快,她平復了一會,已有心情再去看念衣。
念衣放下了笛子,仍舊站在院子里。
剛才的笛音,便是他吹的。
四下無人,她忍耐不住好奇心,走了過去,念衣也看見了她,他目光淡淡轉過來,沒有開口,但也沒有逐客令的意思。
花焰干脆大著膽子道:“那個,谷主你好,我能問你點問題嗎?”
離得近了,更覺得他氣色難看,看起來仿佛風燭殘年,隨時要咽氣。
念衣慢聲道:“你想問什么?”竟意外好說話。
花焰原本以為他連凌天嘯都不理,會非常高冷,不好接近。
指了指念衣手中的笛子,花焰道:“你剛才笛子吹得好傷心啊,我可以聽聽你的故事嗎?”這話說得很冒昧,她也有點忐忑,反正大不了就是被拒絕。
念衣輕輕撫了一下笛子,蒼白的指節襯著已經褪色的竹笛,有些突兀的蕭索,他道:“我曾經有一個戀人。”
花焰立刻興奮道:“后來呢?”
念衣道:“她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再后來呢?”
“我做了很多錯事,已經不再是她喜歡時的樣子。”念衣攥緊了手里的笛子,又緩緩松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所以也沒有臉下去見她……可我快死了,終究還是要下去見她。”
花焰呆了一下:“什么錯事啊?”
念衣道:“很多,很多。”
“能補救嗎?”
“不能。”
花焰有點郁悶,念衣這故事除了聽著有些傷心,說了仿佛沒說,于是她道:“那能不能說說看,你的戀人是個什么樣的人呀?”
念衣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過了一會,他才繼續開口,但神情突然柔和下來,流露出一種讓人不忍的留戀:“她是個很溫柔,很善良,很愛笑的人,脾氣很好,從不生氣,即便是別人在無理取鬧對她發火時,我從第一次見到她時便在想,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他的聲音微微地顫抖,“我這一生從未遇到過那么好的人。”
他明明沒說什么,但花焰忽然有些難過。
只是很突然地,她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她看了看念衣,又轉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陸承殺,心道,他有沒有可能是陸承殺他爹啊?
不至于吧,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然而陸承殺此刻,忽然開口道:“那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是一個很努力在弄懂戀愛怎么談的殺!(說了好像也沒有人信他是一見鐘情xd
謝老師應該快能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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