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以往總是陸承殺的體溫偏低,但現在他熱得像一簇火,花焰和他貼得近,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熱力,被他觸碰到的地方仿佛隨時會被點燃。
可照理說,她喂他吃了藥,過一會他身上的熱力就該降下來。
不應該這樣的啊!
陸承殺依然捉著她的手,他滾燙的長指在她的腕間來回撫摸,似乎想要借此紓解熱意,但偏偏花焰被親得感官益發敏銳,只覺得他指間劍繭撫過之處,都輕微的顫栗,起了雞皮疙瘩,唇上還在被陸承殺毫無分寸地壓著親,他明明已經來來回回把她品嘗了個遍,卻似還不滿意。
恍若要將三個月的思念連本帶利親回來那般不管不顧。
花焰察覺到不對,她竭力分出一絲神智,掙扎著在陸承殺懷里擰了擰,抬膝頂撞想讓他略微停下了一會,不料卻碰到了一個不該碰的地方,正貼著她的膝彎,陸承殺呼吸驟然急遽,花焰也身體一僵,趕忙收回腿,覺得心跳也跟著加快了。
這么一鬧,陸承殺總算知道該停下,饒是如此,他還是多吻了她一會,親得花焰眼波里全是水汽。
花焰努力平復呼吸,輕喘著道:“你……中了陰相思的毒,我剛才明明應該給你吃了能叫人清醒的藥,可……怎么沒有效果……你現在覺得如何?”
陸承殺抿著唇搖了搖頭,似乎想找回一絲神智。
他終于松開了禁錮著她的手,同時作勢又要在胳膊上劃一道,被花焰眼疾手快握住了,她將他的袖子捋上去,便看到了之前的劃傷,傷口已經凝結,可蜿蜒流下的血卻還清晰刺目,花焰有些心疼,道:“你傷自己也只能清醒一時,治標不治本的……”
陸承殺反應了一會,才明白她說的話,然而須臾功夫,他低頭又想親她,腦袋只垂到一半便驀然抬回來,手握成拳,似乎在強自忍耐。
他開口越發艱難,音色沙啞不堪:“……你先離我遠些。”
若她不在,他或許還能忍耐的了,離得這么近,似乎觸手可及,要他如何忍?
“那你等一下。”
花焰掏出傷藥,想先給陸承殺手臂涂一下,便聽見他更急促道:“不用。”
陸承殺退開幾步遠,他面上仍帶赤,長睫快速眨了數下,想讓自己清醒。
下一刻,他轉身朝著別處掠去。
花焰當即一驚,不近不遠地綴在他身后跟著,眼見陸承殺尋到一處溪流,毫不猶豫便踏步進去,任水流浸沒自身。
此時仍未開春,天寒地凍,溪流因無人倒也不臟,只是……表面已能見到一層浮冰,必然是極寒。
他既然用水降溫,自不會用內力御寒,黑衣瞬間全濕,還能看到些凝霜,臉上赤紅也很快褪去,只余青白。
花焰更驚了片刻,一瞬心疼得要命,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冥思洞邊挨凍,肩膀發梢全是雪的青年。
“陸大俠,你好了嗎……既然不熱了,就先出來吧!”
她走到溪邊,伸手想去拉他,不料陸承殺卻驟然遠離,他嘴唇都有些發青,臉色也不大好看,但神色慢慢正常了一些,他低聲道:“還在熱。”
只是看著她,就渾身燥熱,恨不能……
陸承殺閉了下眸,離得更遠一些。
花焰在溪邊急得直跺腳,心里翻來覆去痛罵陰相思。
不知道陸大俠還要在水里待多久……
正想著,她忽然感覺到有人接近,花焰旋即拔劍,劍鋒直指來人,對方立刻舉雙手做了一副投降的姿態,唇邊帶笑道:“放心,我沒有惡意。”
尤為天此時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平日里的他,眉宇上挑,神采飛揚:“陸承殺中的毒,名為相思無解,是陰相思費盡心血的得意之作,專為對付正道那些冥頑不靈的少俠,除了……”他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合圍成圈,另一只手則食指豎起,比劃了一個動作,道,“做這件事,無藥可解。”
花焰沒有收劍,依舊警惕地望著他道:“我憑什么信你?你和陰相思是一伙的。”
尤為天眸中一道又冷又痛的光一閃而過,隨后他揚唇,笑了笑道:“哪有什么是真的一伙的,你們謝教主與那位羽公子曾經不也是一伙的。你愛信不信,屆時陸承殺忍受不了,充血爆體而亡,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花焰一愣,這藥性真這么猛嗎?
她仍不敢放松警惕,道:“那你來找我做什么?你有解藥?但你剛才剛說無藥可解。”
尤為天道:“解藥怎么沒有?”他抬了抬下頜,指向花焰,唇邊溢出一絲玩味的笑:“你不就是。”
花焰:“……!!!”
她臉立刻就不爭氣地紅了。
尤為天越發饒有趣味地道:“難不成,你竟不愿幫他?那也不是不能解,入谷的弟子里有女子,我可以幫你弄一個過來。”
花焰立刻否決道:“不行!你做夢!”
尤為天聞一怔,隨后捧腹大笑起來,他笑得毫無形象,甚至笑出眼淚,好一會才抹著眼睛笑道:“你既然不愿讓其他女子碰他,那就自己幫他解吧,這里當然不方便,我可以提供你們一個地方。不信也罷,不信也罷,總歸我對你們真的沒有惡意,你看我都沒有出賣你的身份,讓你們多卿卿我我了好一會呢。”
花焰被他笑得臉越發紅。
她握著劍,有那么一瞬間真的很想直接戳過去,但她忍了。
“還不是你對陰相思說的他?”
尤為天神色微訝,隨后笑道:“她問了,我總不能什么都不說,我已經盡量挑眾人皆知的說了,而且……”他頓了一下,道,“若不是我,你以為你能這么輕易找到她和陸承殺?陰相思四面都有人看守,我幫你引開了其中一個,正面撞上,陰相思有所防備,她必然會帶著陸承殺先轉移到其他地方。”
花焰終于有一絲動搖,她也覺得自己能在陰相思的地盤上這么巧趕上,運氣還算不錯。
她想了想,道:“為什么要幫我?”
“我說因為同病相憐你會信么?”花焰明顯不信,尤為天話鋒一轉道,“圣女大人閉關修煉三個月,武功精益速度驚人,能不能告知一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天殘劍法已經尋回這件事,全天下只有她和謝應弦兩人知道,她自然不可能說。
花焰當即便道:“無可奉告。”
尤為天似乎并不意外,聳肩道:“我就知道,我哪有這么好的運氣。”
他這么一說,花焰倒真的有幾分不解:“你為什么對提高武功這么執著,豐饒天那種蠱你都敢用,還有你練的功法,也都有問題吧。”
尤為天笑笑道:“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這般天賦異稟,隨隨便便練一下就神功蓋世,我要變強只能另辟蹊徑,對普通人而,并沒有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變強的路。”
花焰知道自己眼下不該跟他啰嗦,但還是忍不住道:“你是為了左驚霜?”
尤為天挑眉,似乎有些驚訝:“你怎么會這么覺得,不過,某種意義來說也差不多……啊,不過正好,有件事我正在查,如果圣女能從謝教主那里得到些消息告知于我就更好了。”
花焰就知道他不會白幫忙,道:“什么事?”
尤為天道:“謎音龍窟案你總知道吧,我們原本都是石山派的弟子,跟著一個吊兒郎當的師父,門派上下只有四個人,很不幸的是,他和師叔當年都去謎音龍窟看熱鬧,然后死無全尸了,我們不肖弟子就算流散天涯,也總得給師父找出真兇報仇。”
花焰一愣,謝應弦還真的在查這樁陳年舊案。
前些幾日門派戰的陷阱害死諸多年輕弟子已經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然而那不過是些聲名不顯的年輕弟子,謎音龍窟慘案中卻死傷了泰半的江湖豪杰,聲名顯赫大有人在,甚至包括白崖峰的峰主和青城門的門主。青城門算是最慘的一個,因為青城門門主與鑄劍大師段研私交甚好,因而他帶了眾多同輩前來謎音龍窟觀瞻,結果卻是青城門一夜之間門派凋敝,甚至不得不讓當時門派僅剩的小師弟即位做掌門,也就有了大師兄沐雪浪小小年紀又當爹又當媽拉扯眾位師弟師妹長大的特殊情況。
謝應弦后來跟她說過,他去當山地牢不止為了苦肉計,一方面也是想查證這件魔教百年來最大的鍋。
花焰當即點了一下頭,道:“好,我答應你,如果有什么進展我會告知于你。”
“那就多謝了。”尤為天捏著她的劍尖道,“現在可以把劍可以放下了嗎,圣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