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英緊盯著這個男子看。
那男子并不覺得被冒犯,反而大大方方地自報家門。
“在下興遠伯府陸楷。”
話音一落,不管是計英還是黃普都確定了他的身份。
興遠伯只有兩個兒子,庶長子陸梁,嫡子也就是興遠伯世子,陸楷。
但是,那陸梁在路邊伏擊宋家馬車,陸楷突然出現又救了計英,這是什么情況?
黃普反應比計英迅速。
“陸世子,您不會要把我們姑娘......”
他問得話正是計英也想問的,但陸楷卻沒有直接回答,一下攥住了計英的小腿。
中了箭上的地方鮮血急速涌出,疼痛迅猛席卷,計英疼得一顫,渾身發冷起來。
陸楷臉色一沉。
“是中了毒箭,箭雖然掉落,但是毒入了體......必須要把毒血擠出來!”
他這般行徑,不管是黃普還是計英,都顧不得他和陸梁到底是什么關系了。
陸楷立刻指揮黃普將計英腿傷處的毒血擠出來。
那處本就受了箭上,如今黃普還要上手去毒,計英疼得冷汗都冒了出來。
她拼命忍著不出一聲,讓陸楷將她放在路邊人家的石階上。
“多謝陸世子相救,我自己坐著便是。”
陸楷聞,略帶幾分驚奇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從臉色到唇色都已經煞白,額頭冷汗不住滴落,唇下輕顫。
他不由道,“姑娘這種時候還能忍住疼痛如常說話,倒同那些軍營中的士兵一般堅毅。”
計英很想謝他夸獎,但腿傷處的疼令她只能虛弱地笑了笑。
只可惜,黃普沒有經過這種事,去毒不得要領,傷口處青紫仍舊蔓延。
計英傷口疼得更厲害了,連帶著半條腿都像斷了一樣,渾身已經開始發顫。
陸楷見這情形,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不成,毒素蔓延太快,我來吧。”
他說著,跟計英道了聲“無禮了”,攥住了計英的小腿。
男子手掌如鐵鑄一般,直接將少女的腿攥在了手心里,可他去毒的力氣也十分驚人,比黃普力道大多了。
計英強忍著才能不發出痛呼,她怕一出聲就會引來陸梁的人手。
陸楷見她強忍著痛意,小臉白到沒有一絲絲的血色。
他禁不住道,“這毒厲害,姑娘不要強忍,可咬住陸某的箭袖!”
他說完就將手臂靠了過去,“姑娘咬住,陸某手下去毒更要發力了。”
痛呼已經涌在了計英的嗓子口,她不得不握住了陸楷的箭袖,用力咬了上去。
陸楷手掌的力量立刻傳了過來,疼痛幾乎將她淹沒。
她勉強忍著,但逐漸忍不下去了。
在這股無處遁形的痛意中,在小巷外面不停的刀光劍影和流箭中,計英眼前景象逐漸渙散了,散成了一片白亮,她迷失在了白亮中......
陸楷帶來的人加入了宋家的護衛。
宋遠洲甚至不知這群人是何人,但他們是友非敵,很快,陸梁的人傷亡慘重,即將招架不住,不得不撤退得一干二凈。
宋遠洲大松了口氣,官府兵也奔了過來,宋家沒有太重的傷亡。
宋遠洲清點了一邊人馬,這才想到了計英和黃普他們。
他正想著過去尋人,黃普突然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
黃普這模樣,看得宋遠洲眼皮騰騰跳了兩下。
“出了什么事?!”
“二爺,姑娘中了毒箭,昏過去了!”
這話好像重拳砸在了宋遠洲心上,他心跳陡然一停。
“人在哪?!”
......
計英的情況有些不定。
陸楷跟宋遠洲三兩語解釋了一下情況。
“......毒素滲入太快,雖然已經為姑娘擠出了毒血,但還有不少殘余擠不出來,可能需要醫館特用的器具拔除殘毒,這條街上有醫館嗎?!”
這一片頗為偏僻,還真就沒有醫館。
“最近的醫館過去也要一盞茶的工夫......”
宋遠洲看著計英人昏了過去,縮成一團,緊閉的眼睛和緊皺的眉頭令宋遠洲心下發緊。
她現在一定還疼得厲害,
他突然問陸楷,“陸世子了解這種箭傷,不知若是用嘴吸出殘毒,可以嗎?”
話音一落,陸楷和黃普皆驚詫地看了過來。
陸楷怔著點了點頭。
“可以倒是可以,但吸除殘毒的人......只怕也會中毒!”
小廝黃普更差點跳起來,“二爺使不得!讓小的來吧!”
宋遠洲一下就笑了,揮手攆走了黃普,“你當然不行,這事我該做的。”
他說完,手下捧住了少女的小腿。
那小腿血肉模糊,傷口邊緣星星點點的青紫毒斑,宋遠洲心下亂顫著快跳,雙唇覆了上去。
......
毒斑很快消散了,宋遠洲吐出最后一口毒血,唇下泛了紫色,黃普連忙拿出水囊讓他漱口。
“我的二爺,您可不能中毒!”
“我沒事。”
他看著少女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計英?醒醒?”
可計英仍舊昏迷不醒。
陸楷見狀解釋,“姑娘傷口雖然沒了余毒,但部分毒素在之前進入了體內,不過應該不要緊,后面服用解毒之藥即可。”
宋遠洲稍稍松了口氣,起身向陸楷道謝。
“今次多謝陸世子出手相助。”
陸楷不用他謝,相反,搖頭嘆了嘆氣。
“宋二爺不必謝我,還是趕緊將宋家護衛送醫吧。”
他說著,又看了計英一眼,“還有這位姑娘。”
宋遠洲點頭道好,俯身要將計英抱起來,可他靠過去才發現,計英手下竟然還攥著陸楷的箭袖。
宋遠洲愣了一下,輕聲叫著計英松手,“英英,松松手,回家了。”
可計英不知怎么,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手下攥著陸楷的箭袖就是不松開,還好似受到了威脅一般,明顯向著陸楷的方向靠了靠。
空氣瞬間凝住了。
那位二爺的臉色沉了下來。
陸楷也是驚訝,他也沒想到會有這等情形。
他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計英,計英手下緊緊攥著他,好像攥著救命之繩一般,他心下軟了幾分,跟宋遠洲解釋。
“方才是陸某讓姑娘咬住我的箭袖,姑娘倒是松了口,卻沒松手......若是宋二爺不介意,陸某送姑娘回去吧。”
宋遠洲悶悶地看著計英,見計英昏迷全然沒有知覺,只好應了陸楷。
“那就多謝世子了。”
宋家距離此處并不遠,陸楷一路抱著計英很快回到了歌風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