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忠道:“元帥圣明如今關中一帶,暗投書信意圖投靠的帶兵之將不下五十人,甚至就是漢中、巴蜀,也有不少人與我們暗通款曲了呢。如今只等元帥大旗一豎,關中定可不戰而下就算還有幾個看不明大勢想要抗拒的,也斷斷不是我們的對手”
張邁道:“聽說關中自唐末以來幾經戰火,如今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了。都是漢家子孫、大唐后裔,能不打仗還是別打仗的好。自家人打自家人,不算英雄如果有可能,我們要盡量為關中保留元氣。”
諸將聽了全部挺立應道:“是”
一萬大軍就此行動,這一萬人,除了一個數量不多的隨行文官團隊之外,全部都是馬上戰將,就是那個文官團隊,也全部都要求能夠騎馬隨行,張邁在逐步確立文官集團在政權內地位的同時,也將一股尚武的風氣帶了進來。
這時候魏仁浦已經養好了病,但張邁仍然帶著范質,而讓魏仁浦進涼州成為鄭渭的副手,主管西征善后事務、六十萬遺民的遷徙安置,以及與接下來“西守東攻”戰略所要進行的軍事行動相配套的民政事務這一切都將發生在河中、寧遠、龜茲、輪臺與涼州之間,乃是一個難度極大的綜合政務事件,如果魏仁浦能夠處理好這個事件,那么往后再復雜的政務只怕就都難不倒他了。
將西北的政務都付托給鄭渭、魏仁浦與張毅之后,張邁卻統領萬人大軍向東進發。
這一萬騎兵,每一個將士都帶兩匹以上戰馬,副馬上呆了一頂輕便的小帳篷,馬tun上又帶著一包特制干糧那是戰時食物,有壓制干rou脯和壓制面食組成,挺小的一包,卻足夠讓一個將士飽食十日,也就是說,這支萬人騎兵在十天之內可以完全不考慮補給問題只要有水就行。
如此沒有輜重的騎兵組合,行動起來自然十分迅捷,日行百里輕輕松松,且無論偵查、埋伏、奇襲還是攻堅破銳都完全能夠勝任,以此精兵,境內行軍等若春游,便出得境外,除了特定的險要地形和名城要塞之外,簡直可以做到兵不留行
去年張邁讓郭威統領“六萬大軍”,一路上還走得兢兢業業,郭威東遮西擋,一路上用盡了心思,這時張邁出行,卻走得肆無忌憚他不走烏蘭堡,卻走涼州,一路耀武揚威,竟從渭州、慶州北部掠過,雖然未接近城池,但每每行走于邊境地帶,既未犯境,卻又讓諸州守將心懷惴惴。然而卻又沒有一個守將派兵迎拒。過原州北境時,守將甚至跑到張邁帳中來請安,張邁只是微笑,好生安撫,那守將受寵若驚,直送出五十里外。
經過這一輪試探,張邁便知道曹元忠所非虛,關中至少西部的兵將對自己似乎敵意甚弱了,也有些地方顯得十分緊張,張邁便派出文官集團中的人作為使者前去安撫,告訴其州城百姓自己并無入城之意,又讓百姓們照舊過日子。
“如今西方已定,不久后天方、印度的商人就會源源而至,你們可要準備好錢財貨物好做生意啊,別擔心東面的戰亂,我會盡量平定的。”
這些年絲綢之路的重開,連朔方都融進了河西的經濟體中來,關中雖然名曰破落,根基畢竟不是朔方、甘肅、涼蘭可以比擬的,中原、江南的貨物都要通過渭河流域轉運,這個地區的商業早就被激活,守將和官員固然與河西暗通款曲,民間與河西自是結合得更加緊密。
天策六年三月,在西域被尊為天可汗的大唐天策上將張邁終于抵達了蘆關,李彝殷早已經統領二萬黨項迎于關外張邁說讓他帶兩萬人來,他就帶兩萬人來,不多也不少。又準備了不少牛羊糧草,他自己跪在大路上,匍匐在地,口呼我主。
張邁也不與他太客氣,命馬小春代自己扶起他,笑道:“定難軍所在并非膏腴之地,我怎么好讓你給我破費?”
李彝殷道:“蘆關靠近定難軍,雖說普天之下,莫非主公之土,但這一片地面既是臣下該領,臣下自然不能餓壞了主公隨行的兵將。”
張邁隨行諸將聽了都感舒服,張邁道:“難得你如此有心。我會記在心里,往后自有報答定難父老之時。”
黨項諸族長聞無不喜形諸色。
三萬大軍便進駐蘆關,一切行動都由郭威主持,自是井井有條,張邁帶來的人雖然少,但裝備、士氣、精神面貌與訓練程度都是當世一流黨項族人望見了自然而然生出敬畏之心,均想:“怪不得連契丹都打不過他們,果然是無敵雄師”
張希崇遲遲不至,倒是秦西、秦北的一些小藩鎮,以及一些游牧于胡漢邊界的部族都聞風趕來拜見,共有二萬余眾,張邁來者不拒,都安置在蘆關內外,命曹元忠加以統領。其中更有李從珂的舊部,護著一個小童,說是李從珂的幼子,來投伯父。張邁面東哭道:“我西征在外,以至于中原板蕩,兄長身喪父老兄弟受此大苦,今天在這里發誓,定要內除國賊,外逐胡虜,逐暴君,驅外寇將石敬瑭、耶律德光的頭顱拿來祭奠中原慘遭殺害的百姓,方消我族心頭之恨”
眾來歸諸藩諸族都磕頭山呼萬歲,那小童也叫道:“請叔父為我等做主,為天下百姓作者。”他說話聲音顫抖,這兩句話顯然是帶他來的人教的。
張邁將那小童jiāo給范質,讓他驗明真偽,到了三月十三日,張希崇才遲遲趕到,卻只帶了五千人,曹元忠不悅形諸于色。
張邁道:“張令公為何來得如此之遲?”
張希崇道:“十五會師,如今才十三,并未遲到。”
張邁又指著他城外的兵馬道:“為何只有五千人?去年大捷之后,我將來歸諸族兵馬、解救的漢家兵馬都歸了張令公,令公的兵力應該大增了才對,怎么這次卻只來了這點人?”
張希崇道:“定難軍居河套腹心,自然可以傾巢而來,我卻守著河套東、北、西三邊,守黃河,要兵馬,守府州麟州,也要兵馬,靈州方面,也要留兵馬,與元帥會師固然重要,為國家守土,豈非更加重要?希崇chou出這五千人,已經十分勉強了。”
好些小藩就要作色斥責,卻見張邁已笑道:“張令公說的是,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張希崇道:“元帥此番號召我等會師,卻不知所為何事?”
張邁尚未回答,有人來報:“洛陽石敬瑭,派了使者來了。”
張邁怒道:“石敬瑭?他引胡入塞,亂我國家,殺我兄長,還有臉派什么使者來見我給我轟走”
范質在旁勸道:“兩軍jiāo戰,不殺來使,石逆雖有大罪,但他的使者卻不妨見一見,看他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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