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寺。
十萬信徒聚集此地。
百姓們被僧人蠱惑,齊齊聚集此地,他們形成蓮花圖案,依次向下而坐。
三萬大軍聚集,望著這一切,顯得有些沉默。
十萬百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佛門用這種手段,無非就是到了最后一步了。
寺外。
顧錦年騎在戰馬上,面色冷漠,望著這一切。
一旁的蘇懷玉,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也沒有說什么。
“侯爺。”
“是否要將百姓強行驅逐?”
隨著顧錦年的到來,王鵬立刻出聲,詢問顧錦年要不要直接將百姓驅逐。
“不。”
顧錦年搖了搖頭。
驅逐百姓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些百姓聚集過來,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越是強硬去做,只怕會惹來巨大的爭議。
不得不說的是。
佛門這一招很毒,但也很正確,因為顧錦年的確感到有些棘手。
強行橫推。
就意味著要動刀子。
死佛門弟子,顧錦年不在乎。
但如若死的不是佛門弟子,而是大夏百姓,那就不行。
于情于理都不行。
寺外。
顧錦年靜靜看著這一切,一時之間的的確確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一旁的蘇懷玉,不由出聲了。
“侯爺是在擔心什么嗎?”
蘇懷玉的聲音平靜。
“佛門手段太臟了。”
顧錦年淡淡出聲,腦子也在飛快運轉,思考該怎么去做。
“是有點臟,走到這一步,也是佛門最后的手段了。”
“不過,這手段看似無解,可實際上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蘇懷玉點了點頭,他同意顧錦年所說,但語之中似乎并不覺得這件事情沒有解決。
“這是何意?”
顧錦年看向蘇懷玉,眼神當中有些好奇。
“侯爺。”
“佛門動用這招,就意味著這是佛門最后的手段。”
“以民心攻民心,此乃上上之策。”
蘇懷玉淡淡出聲,提醒顧錦年一個關鍵點。
以民心攻民心。
戰馬上,顧錦年皺緊眉頭,仿佛咀嚼著蘇懷玉這句話的意思。
過了片刻。
顧錦年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亮光。
“你的意思是說。”
“用佛門的手段,去對付佛門?”
顧錦年出聲問道。
“侯爺聰慧。”
蘇懷玉點了點頭,兩人都是聰明人,蘇懷玉只是提了一句,顧錦年便想到了應對方法。
“此計可行。”
得到蘇懷玉的回答,顧錦年不由點了點頭。
當下,他從戰馬上走下來,王鵬等人齊齊聚集過來,等待著顧錦年發號施令。
“待會有秩序將百姓帶走。”
顧錦年出聲,在王鵬耳邊低語,說完這話后,獨自一人走上天云寺。
“侯爺,要小心啊。”
王鵬出聲,提醒顧錦年小心。
而此時。
顧錦年已經走上天云寺,盤坐在佛寺周圍的百姓,一個個用敵視的目光看著顧錦年。
在他們看來,顧錦年滅佛,是扼殺他們的信仰,罪孽深重。
只是對于顧錦年的身份,他們還是有些忌憚,所以敢怒不敢。
一刻鐘后。
顧錦年也緩緩出現在天云寺內。
大殿當中,諸多佛門僧人聚集,每個僧人臉上都是冷冽,他們方才誦念經文,如今看到顧錦年出現后,不由自主的投來不善目光。
“阿彌陀佛。”
也就在此時。
天云寺內,老僧主持的聲音響起,他雙手合十,凝望著顧錦年,滿臉的慈悲。
隨著佛號響起,眾弟子也平靜下內心。
“施主,你一路前來,屠殺我佛門弟子,已犯下滔天大罪,更是惹來民怨四起,侯爺睜開眼睛看看,百姓已經做出了選擇。”
天云寺主持雙手合十,他望著顧錦年,依舊是佛門那套說辭。
不過這一次,天云寺主持極度聰明,他們喊來了一些信徒,讓他們聚集在這里,倒要看看顧錦年敢不敢殺。
如若顧錦年敢殺這些百姓,那么大夏這次滅佛,就徹底輸了,而且輸的干干凈凈。
面對天云寺主持所。
顧錦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對方道。
“佛曰,善者慈悲,慈悲于心,本侯其實有一個疑惑,希望主持能解惑,倘若主持能為本侯解惑,本侯立刻撤兵。”
顧錦年出聲,如此說道。
“施主所當真?”
天云寺主持開口,沒想到顧錦年會這樣。
“本侯不會騙你。”
顧錦年淡然道。
“好,請侯爺提問。”
天云寺主持伸出手來,讓顧錦年出題。
他乃是佛門高僧,懂得辯法,自然不虛顧錦年。
“敢問主持。”
“若你身處荒漠之中,無法使用法力,口渴數日,你壺中之水只剩下一口,而距離逃脫荒漠,只剩下最后一天路程。”
“若你喝下這口水,便可安然無事,若你不喝,便死于此地,可就在此時,你遇到一名窮苦百姓,也迷失于荒漠當中,他口渴數日,奄奄一息。”
“請問主持會如何做?”
顧錦年出聲,提了一個佛理。
此話一說,都不需要高僧回答,其余僧人一個個嗤笑不已,他們心中瞬間有了答案。
“回施主。”
“老衲會將壺中之水給予對方,此乃佛門慈悲。”
他出聲道,沒有半點猶豫。
此一出,顧錦年點了點頭,很是滿意,但只是剎那間,天云寺主持卻微微皺眉,因為他察覺到了這個問題的陷阱。
“那敢問高僧,倘若你遇到十萬窮苦百姓置身荒漠,不過你擁有部分法力,可以運來一條大河,救他們一命,可卻要犧牲自身,你該如何做?”
“若是主持回答上來,本侯立刻撤兵。”
顧錦年出聲,他負手而立,眼中帶著溫和笑意,看著對方如此問道。
這個問題一出。
天云寺主持色變了,不僅僅是他,其余僧人一個個神色一變。
之前的問題,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可現在這個問題他們瞬間反應過來了,顧錦年不是在提問,而是在逼問。
用荒漠代表現在的局勢,用水源代表著生死。
荒漠的十萬百姓,就是這里的十萬百姓。
若佛門慈悲,大夏滅佛,這些百姓若敢叛逆,下場便是被大夏王朝屠殺,而佛門有辦法解救他們,那就是讓他們離開此地。
用民心攻民心。
用佛法勝佛法。
顧錦年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提問,卻讓天云寺上下所有僧人陷入了兩難之地。
說不給,那就是違背佛法,就不是真佛,即便顧錦年不殺他們,撤兵離開,佛門也輸了,而且輸的極其徹底。
若說給,就應當放這些百姓一條生路,讓他們離開,可若是如此的話,大夏鐵騎將會無情踐踏而來。
這簡簡單單一個提問,讓他們越想越是心底發寒啊。
天云寺內顯得十分安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大約小半個時辰過后,顧錦年的聲音也不由響起了。
“快半個時辰了,主持難道還沒有想出答案嗎?”
顧錦年詢問,同時朝著對方走去。
到了這一步。
天云寺主持的確沉默無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面對顧錦年的步步緊逼,到最后天云寺主持額頭之上更是落下汗珠。
他面色難看,眼神閃避,不敢直視顧錦年。
“若主持不能回答,則本侯就認為大夏佛門皆是偽佛,造就的殺孽,全由主持一人承擔。”
顧錦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顯得極其詭異,讓天云寺主持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害怕,眼神恐懼。
最終在這種高強的壓力下,天云寺主持出聲了。
“愿......救蒼生為主。”
最終,天云寺主持選擇了拯救百姓,他還是有一定良知。
得到這個回答后,顧錦年點了點頭。
“既然救蒼生為主,還請主持出吧。”
顧錦年開口。
此一出,天云寺主持一臉絕望。
“傳老衲之令,遣散百姓離開。”
他出聲,引起一些僧人驚愕。
召集百姓前來,就是為了讓顧錦年有所忌憚,可現在讓百姓遣散離開,那他們豈不是要倒霉?
“遣散。”
天云寺主持出聲。
面色不改。
緊接著,他看向顧錦年道:“施主,可否你我二人單獨相聚半個時辰。”
他出聲,似乎有些什么話要與顧錦年說。
“好。”
顧錦年直接答應下來,不管如何,對方最終的選擇是保護百姓,那么顧錦年敬佩。
很快,所有僧人離開,大殿當中,只留下顧錦年與天云寺主持。
“阿彌陀佛。”
“敢問施主,為何滅佛?”
待人走后,天云寺主持直接開口,詢問顧錦年滅佛的緣由。
“圣旨已經說明一切,主持難道不清楚嗎?”
顧錦年出聲,他望著對方,也給予了回答。
“圣旨所,其實佛門可以更改,讓禮部來管轄,至于僧人之數,其實佛門也可以進行調整,侯爺為何一定要滅佛?”
天云寺主持不明白,他的確是帶著困惑。
一開始,他的想法也很簡單,是佛門的命令,讓他帶十萬百姓聚集此地,相當于是設下一道關卡,看看顧錦年敢不敢繼續屠殺。
可現在,隨著顧錦年簡簡單單提問,他明白顧錦年絕非常人,這個絕非常人,并非是因為身份,也并非是因為顧錦年乃是儒道后世之圣。
而是顧錦年的佛理,比他精通,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打敗了自己,才會讓天云寺主持變得如此。
他并非是貪生怕死,也并非是其他,而是想不明白顧錦年為何要滅佛?
也希望勸阻顧錦年,不要這樣下去,換一種柔和的手段。
聽到天云寺主持的疑惑。
顧錦年稍稍有些沉默。
但過了一會,顧錦年出聲了。
“本侯看得出,大師的確有憐憫之心,既如此,本侯也就不藏著了。”
“本侯今日之滅佛,滅的不是小佛,而是偽佛也,在大師看來,由禮部來把控寺廟,讓寺廟來審批僧人,就可以阻止佛寺偷稅漏稅,可以阻止一些有為青年入佛門。”
“這看似美好,可實際上根本沒用。”
“只因,佛門已經產生了毒瘤,天道輪回,盛極而衰,佛門昌盛已久,成為天下大教之一,然而已經失去初心,天命出現,佛門蠢蠢欲動。”
“甚至不惜違背天理,就是想要圖謀天命,就好比江寧郡之難,敢問大師一聲,江寧郡之難,為何佛門沒有出現?”
“再者,匈奴國與大夏王朝之戰,沒有佛門的影子嗎?”
“大師心里應該明白,本侯所作所為,并非是滅佛,而是肅清佛門,本侯相信,佛門當中必有善者,但如今隨著佛門日益增強,一些人已經誕生心魔了。”
“弱者誕生心魔,揮刀向更弱者。”
“強者誕生心魔,染指人間世俗。”
“倘若本侯當真如天下人所說一般,為了心中一己私欲,為了一時之怒,何須在乎這十萬百姓?又何須下令,還俗者不殺?”
“你信不信!倘若換任何一個王侯前來,絕對是斬草除根。”
顧錦年將自己心中之說出。
這就是他滅佛的原因。
佛門乃是天下大教之一,這樣的存在,若是不加以管控,未來必釀出大錯,顧錦年沒有義務去幫他們,可佛門已經將手伸到大夏王朝。
故而,無論是站在任何一個角度,顧錦年都必須要滅佛。
一番論說完,天云寺主持瞬間沉默了。
弱者誕生心魔,揮刀向更弱者。
強者誕生心魔,染指人間世俗。
他明白了,徹底明白顧錦年滅佛之意。
尤其是顧錦年說的幾句話,江寧郡之難,還有佛門這些年做了什么事情,他雖然沒有進入核心地帶,可他也算是佛門當中有威望之人,其實還是明白一二的。
他知曉一些事情,但不多,如今顧錦年將佛門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擺在臺面上,讓他徹底明悟。
“阿彌陀佛。”
“是老衲執著了。”
“侯爺,可否給老衲半個時辰的時間,老衲勸說他們還俗。”
天云寺主持明悟,他雙手合十,望著顧錦年如此說道。
“好。”
顧錦年答應下來,對方能明事理,這是最好的結果。
很快,天云寺主持走出大殿。
他的聲音洪亮無比,勸說百姓離開,同時也勸說其他僧人還俗。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
大部分百姓沒有選擇走,依舊堅持坐在這這里,有兩種原因,一來是信仰佛門,二來是有些僧人實在是不甘,死活不走,也勸說其他百姓在這里反抗。
一時之間,天云主持有些驚愕,他也逐漸明白顧錦年所說的大錯是什么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經過天云寺主持一番努力之下,佛門僧人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人選擇還俗,至于百姓走了一半,其余的人還留在這里。
顧錦年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半個時辰過去了。
他沒有說話。
“侯爺,再給老衲半個時辰,再給老衲半個時辰。”
天云寺主持語速極快,希望顧錦年再給他半個時辰,因為他相信自己能勸說成功。
他不希望這些僧人白白犧牲。
“好。”
顧錦年依舊是負手而立,答應下來。
如此,天云寺主持繼續去勸說,他幾乎是說的口干舌燥,佛法也用,道理也說,就差沒有動手。
可這半個時辰,加起來也不過勸說兩百位僧人還俗,百姓還好,又走了兩千多人。
這一刻,天云寺主持將目光看向顧錦年,他還沒有說話,顧錦年點了點頭。
明白天云寺主持的想法,顧錦年直接答應下來了。
如此。
又是半個時辰。
還是半個時辰。
說到后面,不但沒有人選擇離開,相反一些僧人回來了。
是的。
回來了。
一些還俗的弟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們又一次回來了,數量不少,陸陸續續不到一個時辰,基本上全部回來了。
甚至他們不但回來,還將一些百姓也帶回來了。
隨著這一幕出現。
天云寺主持徹底繃不住了。
“爾等為何要回來?”
他的怒吼聲響起,辛辛苦苦勸阻他們離開,卻沒想到他們又回來,而且還帶著百姓歸來。
怒吼聲響起,這些僧人沒有半點畏懼,相反有些僧人更是看向主持道。
“主持,你被顧錦年唬住了,我等身后的是蒼生,若我等離開,豈不是放任妖魔亂世?”
“主持,你的心已經亂了,被顧錦年擾亂,還不速速醒來。”
這一道道聲音響起。
天云寺主持的想法,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選擇離開,只要離開,他們就能活著,遠離是非,這是好生之德。
可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一番苦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但天云寺主持沒有生氣。
他只是露出無奈和痛苦的表情。
他沒有因為這些人的辱罵而生氣,但因為他們的行為,讓他徹底明白顧錦年之前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這些佛門弟子,已經徹底被控制了,被某些人控制了。
形成了毒瘤,吸附在佛門當中。
之前他只是大概明白,可現在他徹底明白了。
“你知道為何本侯給你時間嗎?”
就在這個時候,顧錦年的聲音響起,在他身后如此說道。
天云寺主持沉默不語,可他目光流淌著眼淚。
“因為本侯知道,他們不會離開的,你勸不動他們的,語的力量,終究抵不過戰刀。”
“這是人性劣根,不到死的那一刻,絕對不會知道自己錯了。”
“只要本侯的戰刀不落下來,他們就一定不會相信本侯敢動手。”
“但真正的悲哀是,當戰刀落下之后,他們還認為自己是對的,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一生都被人騙了。”
“所以,他們沒有必要留在這個世界上。”
“你離開吧,這里的事情,有本侯在。”
顧錦年淡淡出聲,道出核心,也道出一切緣由。
這些人已經無藥可救了。
然而天云寺主持沒有選擇離開,而是沉默無比的看著這一切。
過了半響之后,天云寺主持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變得猩紅無比,流淌著絲絲血淚。
顧錦年眉頭一皺。
因為對方眼神當中彌漫出殺意,但不是對自己的殺意。
“施主。”
“快離開吧。”
“這是老衲的因,由老衲來解決。”
他出聲,簡簡單單只是一句話,使得顧錦年神色一變。
他聽得出對方想要做什么。
但顧錦年沒有猶豫,直接離開,天云寺主持已經入魔了。
準確點來說不是入魔。
而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從而選擇極端化。
到了這個時候,顧錦年想勸都難勸,再者他也沒必要勸說什么。
顧錦年離開天云寺。
一些僧人百姓看到這一幕,不由大喜過望,下意識認為顧錦年終究是不敢亂來。
可就在顧錦年走下天云寺時。
一道怒吼聲響起。
噗噗噗噗。
下一刻,一顆顆人頭落地。
天云寺內,瞬間鬼哭狼嚎。
“主持,主持,你做什么啊?”
“主持入魔了,主持入魔了。”
“主持,你為何殺我?”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快跑,主持入魔了。”
一道道尖叫聲響起,他們死都沒有想到,殺他們的人會是他們的主持。
許多僧人百姓逃離,若是面對顧錦年,他們無懼,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哪一方。
可現在面對天云寺主持,他們恐懼,也害怕,因為他們覺得死不得其所。
只是這里布置了法陣,百姓逃出來了,而擁有佛法的僧人,一個都逃不出去。
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