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那個人輕輕垂下頭,卻再也沒反駁一句。
金月躲開謝準視線能看到的地方,跌跌撞撞往營帳走去。依舊躺回那個小小的榻上,被窩里已經冷了下來,她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團,只是渾身冰冷,似乎怎么捂都捂不熱。
“我想,等你傷好之后,就讓月兒回京。”謝準沒在和他繼續糾纏,扔下這句話就大步離開了。
澄硯怔怔地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看了看眼前空無一人的營地,喃喃出聲:“我不是不敢承認自己絕不會變心,我只是害怕,害怕我的堅持會傷害到她,害怕她會后悔與我在一起。”
澄硯一直沒有回來,天蒙蒙亮時,金月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不多久,軍帳外傳來整齊的練兵聲。金月掙開眼睛,澄硯好好地坐在小幾旁看書。
“醒了?”聽到動靜,澄硯轉過頭對她笑。
“我怎么睡得這樣沉。”金月揉了揉額頭,掀開被子下床。
端來水盆給他洗漱,繞過桌子才看見他衣衫上已經干涸了的血跡。
“傷口又裂開了?”金月雙手一抖,故意忽略他袍角上沾著的露水。
“沒事。”澄硯低頭看了看,依然對她笑。
“我去找大夫來,怎么換了這么多藥一點效果都沒有。”
澄硯一把拽住了她,輕輕搖了搖頭:“無妨,我身子好的很。”
“可是你的傷口。”
“不要緊,不要緊。”澄硯笑著安慰她,頓了一瞬猶豫著開了口:“我想我得換個地方住,這里是大哥的營帳,我們已經霸占好久了。”
“大哥不會怪你的,等你傷口長好了再走。”
“可是我會心里不安。”
澄硯起身去收拾床鋪。金月趕緊走過去扶他坐下:“我來,你不要亂動。”
她將被子疊好,又端來水盆幫他擦洗,最后才卷起臟兮兮的袖子自己洗漱起來。
澄硯一直笑著看她忙碌,心頭被什么包裹了一般,溫溫潤潤地飄蕩著。金月擦了擦手,抬頭看他:“你笑什么。”
“你開心嗎?”澄硯沒回答她的話,只是突兀地問了一句。
“恩?”金月愣了一瞬。
“我很開心。”澄硯笑著繼續說道,“不管以后怎么樣,我都會記得的……我以為我會死在戰場上,那些冰冷的刀劍是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象,可是沒想到醒來還能見到你,這是我偷來的日子。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
他一直在微笑,只是眼角處滲出了幾點淚光。
“怎么突然說這個。”金月低著頭擺動手里的巾帕,嘴里揶揄:“你命大的很,當然不會死在戰場上,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既然你想換個地方,我去找大哥給你安排。”
“不用麻煩他,我自有去處。”
“哪里?”金月警覺地抬頭。
“軍中傷者住在哪里,我自然住在哪里,哪能因為你和大哥的關系,一直賴在這里。”
金月一下子想起那日去過的地方,滿屋的血腥味,痛苦的哀嚎聲。嚇得一個激靈:“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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