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緊咬著嘴唇,額上又暈濕了一片。
“今日真是要死在這里了。”
耳邊,路伯陵已經開始侃侃而談:“謝侯爺回京那日,微臣正巧有事經過義賢坊,謝侯爺的馬車從微臣身邊經過,一路疾馳往回趕。馬車簡單樸素,四周連侍衛也沒幾個。微臣一時心生敬仰,想著謝侯爺在千里之外為陛下效力,回京之日竟是這樣悄無聲息,便立即備了一份薄禮前去謝府拜訪。”
今上瞇著眼睛看他,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是何情緒。
路伯陵打了個寒顫,低頭繼續陳述:“可是微臣在謝府門外侯了許久也不見房門出來通報。微臣心想,或許侯爺一路舟車勞頓,實在顧不上接見微臣,微臣便只得離開。誰知行至謝府后巷,竟看見一輛馬車從謝府后門駛出,馬車上還有嬰兒的哭聲。微臣心下狐疑,連夜追隨馬車前行,那馬車竟然駛到了謝侯爺在城外的莊子上……微臣半月之間細細探查,終于被微臣查出,那日送出謝府的,除了幾個下人婆子,便是一個初生的嬰兒還有一個年輕女子。”
“這能說明什么?”今上斜睨著路伯陵,直盯地他泠汗淋漓。過了好半晌,才又輕輕開了口:“許是那女子與人私通……如若隨便一個孩子便說是謝愛卿的,那還了得。”
“陛下莫要聽信小人片面之。”路伯陵慌忙膝行幾步,“謝侯爺連夜將孩子送出,卻并未處死,若那女子真是與人私通,謝侯爺早該當場處置,何須大費周章將人送到城外藏匿,還將服侍的下人親眷全都圈禁起來。”
今上眸光一閃,緩緩轉向謝準:“你將府里的下人家眷圈禁起來了?”
“是……是微臣所為。”
謝準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扣住地磚,自己一時疏忽,竟沒看出路伯陵是如此小人。當初他三番四次進府求見,讓自己為他外放一個好去處,他并無真才實學,自己便推脫了他的請求。誰知此人對政務都不上心,卻對他的私生活調查地如此透徹。
路伯陵見他沒有否認,立刻又充滿了斗志:“陛下,不若您將太醫喚來,給那嬰孩和謝侯爺滴血認親。到時微臣說的是否屬實便一目了然。”
“哈哈。”今上大聲笑了起來,“這樣好玩,你二人都說要滴血認親,那好,即刻喚太醫來,待結果出來,誰說了謊,朕定將他斬首示眾。”
路伯陵方才還自信滿滿,聽今上這樣說,驚懼地回頭看向謝準,謝準垂著頭沒說話,平靜的神情沒有一絲慌亂。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路伯陵有些惶恐。轉念一想,今日自己已經試探過金月,從她的反應看來,自己的猜測并無問題。他又轉向了金月,果然,金月跪在階前的身子瑟瑟發抖。
小黃門已經去傳太醫,須臾之間便能真想大白。壓抑的大殿里傳出幾聲痛苦的嗚咽,云竹冷冰冰的身體前,那個小小的人兒虛弱地哭喊著,他的母親卻再也聽不見了。金月看了看她的神情,那蒼白的面容似乎還映著一抹詭異的笑。金月一陣眩暈,身子不由晃動了幾下。
不能這樣認命,正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才讓謝年失去了最好的時機。她不能讓這禍患繼續下去,欺君之罪一旦做實,謝準定然難逃一死。
對上謝準那痛苦的一瞥,腦中一個念頭閃現了出來。金月撲到孩子面前,慌忙將孩子抱進懷中:“不能驗,不能驗。”
“放肆。”今上大喝一聲。
金月緊緊抱住孩子,對著座上不住磕頭:“陛下,孩子不是侯爺的,求陛下賜臣女一個體面,容臣女單獨向陛下稟報實情。”
“到了如今這境地竟還要體面,來人,將她與孩子分開,太醫來了即刻驗血。”
“陛下恕罪……不能驗,真的不能驗。”
“將這刁婦拖下去。”
“陛下。”金月嚎啕一聲,“孩子是臣女與外男之子,侯爺喜好男風,從不與臣女同房,臣女也是有血有肉之軀,哪里禁得起夜夜獨眠。臣女自治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啊,侯爺對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實是人可畏,臣女讓謝府受辱,侯爺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臣女如今道出實情,實在沒有顏面求陛下恕罪,只是稚子無辜,還請陛下饒我孩兒一命。”
滿殿的嗚咽之聲剎那間戛然而止,謝準驚詫地盯著她,路伯陵也被她一番論驚地說不出話來。
金月對座上又是一禮:“陛下,那路伯陵居心叵測,他對臣女糾纏已久,臣女拒絕他數次,他懷恨在心,便捏造謠陷害謝府。”
路伯陵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對著坐上磕頭不止:“陛下莫信毒婦之,太醫馬上來了。”
“路伯陵今日清晨還曾攔住臣女的轎子,他將臣女脅迫到得月樓,威脅臣女如若不與他相好,他便讓謝家闔府遭殃。陛下,臣女句句屬實,陛下若是不信,現在派人前去查訪。得月樓的掌柜伙計都能為臣女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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