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蔣夫人來安寧這兒探口風,無巧不成書,外面五味樓蔣云揚并著卓錦年慫恿張致遠請喝酒。
說起來,蔣家二子蔣韻和張家大姑娘定了親,蔣家幺女蔣雪晴又嫁給了卓家二子卓湛,三家原本就是至交好友的,如今又結為兩姓之好,自然是親上加親。想當初張致遠在鹽政上舉步維艱時,也正是靠著和蔣家、鐘家以及卓家交情日近,結為盟友,有蔣家兵權為震懾,鐘家按察使,布政司也是江南之重,再加上今上的背后支持,才能一步步的破開云霧見天日,在全是地頭蛇的江南里功成身退,而這三家也在江南官員其余官員或被貶或抄家時候完好無損,甚至更進一步。
“致遠,你這次進京述職,怕是要將這鹽政御史的擔子卸下來吧,可真可喜可賀,來喝一杯。”卓錦年這話讓張致遠嘴角輕揚,道:“當真值得恭賀。”
可不是,從張致遠任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使開始到如今的巡鹽御史,將近十數年,總管江南鹽務。古來多少官員在這個位子上敗了?鹽,關系到國家民生,上至帝王將相,下至販夫走卒,每人每天都要用到,不可或缺,也無其它之物可替代。作為國家專賣,鹽政收入占國庫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而兩淮鹽政又是全國鹽政收入之首。因而作為江南巡鹽御史的張致遠可算是管著皇帝的錢袋子,是個大肥缺。可就因為如此,這個位置位高而風險相對的也很高,不想前幾年的遇刺還有鹽城的鹽民聚眾滋事還是前些時日的被人調換了折子他還能在這位子上穩若泰山,只能說是帝寵萬分了。將這職位卸下,作為圣上的信臣,又能臣、純臣,圣上如今正值虎狼之年。回京之后必然是高升,而且還遠離了鹽政這高危的職位,自然當得恭賀一番。
蔣云揚悶頭喝了一盅。道:“還先別急著恭賀,老張這一去都城,可就扎進那漩渦里去了。自打去年圣上萬圣節給皇子封爵后,京畿形勢越發詭譎了,這不之前本很有可能入閣的柳大人被罷官問罪,這柳大人執掌翰林院多年,頗受圣上看重,這次也因睿親王之勢被波及了。所以說都城雖好,卻不像是咱在這江南不但遠離京畿,還風景好似畫的。”前年圣上萬圣節后分封幾個成年的皇子,二皇子封睿王,三皇子、四皇子分別封淳郡王、誠郡王。二皇子自不必說,元后嫡子身份高貴,三皇子江南水災治理好,頗具功勞,四皇子則是救駕之功。當封。
卓錦年嘆一聲,道:“柳大人被無辜波及罷了,不過如今雖然睿王爺勢大,但是這么多年,都不能讓圣上封他為太子,可見他并不是完全讓圣上滿意的。可惜他尚不自知。還處處以太子自居!致遠此去都城,還是謹慎為上,畢竟當年”卓錦年未盡之語意為當年張致遠遇刺之事,雖說沒有明說,但當年鹽城鹽民聚眾滋事背后肯定有人,而張致遠回揚州的途中遇刺,很多人都會覺得是他得罪了睿王爺,而陷入一種古怪的氛圍里!張致遠是天子近臣,對他不利的最大嫌疑人,卻是天子的兒子!
張致遠修眉微挑,他遇刺只是輕傷之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對外都是說成重傷,躺在床上數月才完全恢復。而且這事兒讓他成功的從睿王爺爭鋒相對中脫離了出來,當時世人皆以為因他雷厲風行招惹到了睿王爺,而使得睿王爺派人暗害他。若是他再出些什么事兒,眾人慣性的就會以為是睿王爺動的手,原本圣上就有些疑心睿王爺,當時雖沒有明面上說,卻是駁回了好幾道睿王爺那方勢力的折子,所以睿王爺不得不將爪牙收回去,讓張致遠有了可乘之機,之后倒也不曾再遇到這等暗害。
想到這兒,張致遠嘴角輕揚,一副高人的清雋模樣兒,夾了一筷子菜吃了,唔沒有家里的好吃。安寧這幾年都致力于喂食他,而且小廚房里的蔬菜瓜果要么是從莊子上送來的,要么就是空間里拿出來的,材料好,請的又是廚藝精湛的廚娘,哪能不好吃的。他放下筷子來,捻了捻短短的胡須道:“天家的事兒我們做臣子不能摻和,再者張家歷代純臣,自是不會走偏道兒。”說完很是矜持的笑笑,他為純臣,這才是他能在江南鹽政上一任十數年的緣故,而且站在圣上的一邊,自然是最妥當的。
卓錦年嗤笑一聲,道:“致遠,我算是發現了,你這自從有了嬌妻稚兒后脾性倒是軟和了不少。以前的時候就整日板著一張棺材臉,虎目一瞪唬的下面的人都不敢動彈的,哈哈。”
“卓兄你還別說,我還記得老張家那個福生,早些時候跟蔣韻學射箭,圓滾滾跟個團子似的,白白嫩嫩逢人就笑,和這當爹的截然不同的啊。”蔣云揚附和道,顯然樂的看張致遠的笑話。
張致遠也不生氣,反而是問道:“潤之在京都如何?”潤之是蔣韻的字。
“都城有他叔父罩著,在兵部好好操練操練罷。”蔣家是以軍功起家,就是如今蔣家依舊在武官中占著重要一席,兵部更是勢力不小。而蔣韻不同于蔣家其他子侄,走的是文舉路線,都城自有他叔父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