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嘴角抿了抿,再去看時竟不見青蘿身上絲毫怨憤之氣,仍舊端莊穩重一如既往,心里暗嘆,這南安郡王府還真是多發事故地點。想當初南安小郡主及笄時,她帶張玫過來,哪曾想遇到太子妃刁難之事,如今待南安老太妃壽誕,太子妃的母親魏夫人又擺出這么一出,雖說這只作為席間閑話,籠統的那般一說,不指名不道姓的,但在場的都是人精,像她這般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誰還能不知道是在說誰呢?
魏夫人不陰不陽的來了那么一句,好歹淳郡王妃給岔了過去,只不過大家興致也不是很高了,但今日是南安老太妃的壽誕,若是這會兒就吵著要走不免有些尷尬,所以耐著性子又聽了兩折戲。期間魏夫人冷著臉不再語,反倒是青蘿依舊面色端莊溫柔,倒是讓有些想要看笑話的夫人誥命們面面相覷,心里納罕這房側妃涵養倒是好,被這般折辱了也不見怒氣,反而是沒了意思。
青蘿長長的掐絲琺瑯假指甲慢慢劃過衣袖的牡丹刺繡,嘴角含笑,對上南安老太妃款款道:“如今姐姐自懷了嫡子皇孫就一門心思撲在這上面,太子爺亦如是,因而讓我和江姐姐領了這些個外面的事兒來為姐姐分憂解難,今兒來給老太妃拜壽若有不妥帖之處還請老壽星包涵。”
魏夫人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平靜,青蘿勾了勾紅艷的唇,眼睛似笑非笑地瞅了魏夫人一眼,輕飄飄的。卻讓魏夫人神色僵了僵,讓青蘿臉上笑得更燦爛了,幾乎可以確定,原本她對于太子妃承寵懷了子嗣有了別的心思。這邊雍容華貴的辭別。倒還‘紆尊降貴’的來和安寧寒暄一二,不過獲得這種殊榮的不止安寧一人,再加上還有之前的‘舊識’并不顯眼。免不了又要行禮。安寧對于青蘿特意提到了安婉并不驚訝,要知道安婉如今可是很推崇這位‘舊年閨蜜’,上次來語中三句話中有兩句話不離青蘿,來來去去都是夸獎青蘿端莊、賢淑、大方的語,實在是熱忱,讓安寧不得不感嘆青蘿的個人魅力,如今一見倒也見得她能隱忍、心思深、‘平易近人’所并不虛啊。
出門時瞥見湊到青蘿跟前的穿著藏青色五彩花卉紋樣緞面對襟褙子的宋夫人。想到席上端莊慧雅的誠郡王妃,這誠郡王妃娘家顯赫與太子妃娘家不遑多讓。若說皇上看重誠郡王,這賜婚賜個家門煊赫的正妃倒可以看出,不過聽說宋夫人的女兒嫁到誠郡王府為側妃如今肚子也沒個動靜,再者今年因為誠郡王追繳國庫虧空時宋家算得上‘釘子戶’‘潑皮無賴’。算準了宋家算半個岳家,最后還是誠郡王府將宋家的虧空補上。皇上自然清楚,雖面上未明說,但到底這側妃是他給指的,頓覺得憤怒:這宋家想的怪好,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想要兩面逢源,可做的事又實在可恨,自己兒子又是個淳厚的。這半個岳家非但沒幫上什么忙,反而是扯后腿扯的歡快,便和皇后透露了等到大選時再給誠郡王指個賢淑且出身不低的側妃那么個意思,隱晦的表達了對宋側妃及宋家的不滿意。底下人自然有善于揣摩帝后意思的,只覺得宋家是不得皇上青眼了,畢竟底下人也看著在追繳國庫虧空一事上宋家的表現了。對于宋家這種墻頭草風吹兩邊倒的做派也看不上眼,冷嘲熱諷都是輕的,落井下石的不是沒有,誰讓宋侍郎做人不厚道,沒少仗著背后主子耀武揚威,人緣和宋夫人一樣不大好呢。
如今再看在青蘿跟前獻殷勤的宋夫人,暗中嗤笑,個拎不清的,想起宋夫人在宋側妃被指婚后有次‘酒后無德’開罪了誠郡王妃,宋太太還被她家老太太壓著去和誠郡王妃賠禮道歉,只說是酒席上喝了幾杯酒,說的胡話。回頭這宋夫人就被老太太罰跪了三天佛堂呢,聽說出來的時候腿都不能走了呢。這個聽說還真是好物,安寧僅一瞥瞬間就在腦海里過了幾道彎,嘴角含笑的同安平侯夫人往外去了。
青蘿雖嘴角掛笑,但眼底多少帶了些不耐,對于笨嘴拙舌的宋夫人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的奉承聽了也膩歪了,余光注意到拜別的淳郡王妃和誠郡王妃,對于淳郡王妃之前厚道的岔開魏夫人的話,說實話青蘿還是略帶感激的,只是將魏夫人連同太子妃記恨上了。她素來和太子妃積怨已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她已經成為了側妃,魏夫人還是做出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她臉的事,哪能不讓青蘿暗恨于心,但她不能應,就算是魏夫人非指名道姓但意有所指,若是應了可不就是落實了,但若不應可不就是平白讓魏夫人折辱。當下精美的掐絲琺瑯指甲緊緊扣進指腹里,生疼,眼里的陰霾幾乎能滴出水來,面上卻絲毫不顯,越發的端莊大方。搭眼看宋夫人,截住她的話頭道:“怎么不見文娟露過面,一年到頭怎悶在自己的院子里,怪是念想的。”說的和宋側妃甚是熟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