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從薄薄雪花,轉而為撕棉扯絮一般,就如同安寧此時的心情,亂的很。
回到家里,安寧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福久身邊的春酌慌張的跑進來,跪在地上磕頭痛哭著:“瑜哥兒好好地忽然燒了起來,現在已經昏睡過去了!”
安寧聽著這話眼前一黑,緊緊地抓著身邊添香的手,喘息一下厲聲的喝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講清楚!”
春酌哭著道:“今天早晨瑜哥兒看著有點打蔫,就是核桃酪也只吃了小半碗,我們仔細的看了,瑜哥兒身上看不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想著是昨天和琳哥兒玩的時間長了,昨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來瑜哥兒難免是精神不好。誰知道這會兒回來瑜哥兒從殷先生府上回來,精神不濟,連午飯也不想進了,只說沒精神。原太太不在府上,我們的話瑜哥兒也聽不進去,只說下午不去蔣府了,歇歇。哪里料到這個時候瑜哥兒的身上燒起來,很快的就成了這個樣子,已經找了大夫診治了,想著這會子便是有消息了。”
安寧什么都顧不了了,推開身邊的丫鬟,踉踉蹌蹌的往前跑,跑到門口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一個趔趄,若不是扶住了門框,安寧差點就跌倒在地上。雖然沒摔倒,可是腳扭了,安寧顧不得腳腕傳來的鉆心疼痛,大步往福久住的瑾瑜院跑去了。
原本福久一直在安寧正院的西廂房住著,今年小孩兒過生日的時候就跟安寧說要有自己的小院子,安寧磨不過。就讓下邊兒的收拾了一處精巧的院子,挨著景曜和景佑的院子。
安寧踉踉蹌蹌的往前跑,原本亂如麻的腦里一片空白,往日的從容雅致全都丟到爪哇國去了。一路穿過回廊亭榭,不顧路邊的人看見當家主母不顧顏面飛奔而吃驚的模樣。等安寧走到近前,伺候福久的大丫鬟春醉臉色蒼白的出來。見著安寧連規矩都忘了,哭叫起來:“太太,這黑心的大夫竟然說瑜哥兒染上了天花了!”
這話跟晴天霹靂一般,安寧的耳朵什么都聽不見了,腳腕上鉆心的疼痛,腳下一軟,身后跟來的添香和鵲兒連忙扶住安寧。帶著哭聲道:“太太,瑜哥兒吉人自有天相,現在不是有法子治天花么,瑜哥兒肯定會沒事的,太太你現在一定要鎮定啊!”
安寧顧不得拭去眼淚。強撐著站起來,原本就是心急則亂,等到這時候理智回過籠來,緊抿著嘴唇吩咐道:“張叔,拿著老爺的名帖去請太醫!孫媽媽,闔府都照前些日子動起來!”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只是話音帶著顫抖,心有余悸。
太醫很快就過來了,診治后一臉凝重。看著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安寧,道:“張夫人,令公子身子骨底子好,精細顧著,能熬過去的可能很大。只這天花不是小事,一個不好。很有可能傳染,張夫人還需從長計議。”
這會子安寧已經冷靜了下來,原本從宮里出來因為謝恩的事心亂如麻,磕絆著回到家里還緩口氣就聽到這事兒,而且前面還有八皇子得天花的事,安寧一下子就慌了。完全不記得她還有空間,只要不是病入膏肓都能將人救回來,這會子理智回籠,再加上聽了太醫的話,安寧心里有了底,道:“這我懂,還得麻煩太醫再給小兒診治,看小兒是否康健?”讓張管家領著太醫去給糯米團子診脈,安寧緊張的神經松懈下來,這個時候才發現腳腕腫的發亮,動一下都疼,根本走不了,還是在添香的攙扶下,安寧才坐下來。
等到張致遠得到信回來,張家如臨大敵,奴仆們個個戰戰兢兢,所到之處就聞到刺鼻的味道,和之前府里的防范一樣,孫嬤嬤領人將石頭浸在醋里燒煮,用醋酸的蒸汽來殺毒。張致遠顧不得這些直接奔瑾瑜院去,銳不可當,就連守在瑾瑜院門口的家丁都不敢上前阻攔,瑾瑜院里的醋酸味和酒精味更加的濃重。這會兒在瑾瑜院伺候的全是已經出過花的奴仆,正在開方子的顧太醫看到張致遠進來,大冷的天額頭上就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張相”
張致遠對顧太醫作揖:“辛苦了。”
顧太醫忙道不敢當,心道:別看這位天子重臣看起來很重視子嗣,且溫和有禮,誰說人家是冷面閻王的。
張致遠身上的官服都沒換,進到內室,冷肅的氣息收斂起來。安寧握著福久的手,抬起頭來看到張致遠進來,鼻子一酸眼圈登時紅了。之前再強撐著冷靜從容,但在看到府里的主心骨時,還免不了的想依靠,之前是從容不迫的當家主母,這會子是擔心生病孩子的娘親,想依賴丈夫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