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長樂港。
吳忠跪在病榻之前,看著面容枯槁的父親吳禎,憂心不已,道:“父親,去金陵吧,金陵那里有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將你的病治好。”
吳禎伸出皮包骨的手,青筋如同蚯蚓爬動,抓住吳忠:“再好的大夫,也治不了油盡燈枯。就如那顧正臣,他不也落下了病根,不能長壽了嗎?呵,這就是命數。”
吳忠眼眶濕潤:“不一樣,鎮國公那是中了毒,父親這只是一場病。”
吳禎側頭,看著吳忠,氣虛微弱地說:“沒什么好傷心的,我比那宋濂——運氣好多了,至少,我知道鎮國公他沒死——也知道元廷已滅。小子,你表現得不錯——為父很是欣慰。”
說話,斷斷續續,極費氣力。
吳忠雙手捧著吳禎枯瘦的手:“父親一定可以好起來,咱們乘蒸汽機船回京,很快。”
吳禎勉強一笑:“不必了。”
雄武侯周武走上前,道:“靖海侯,這種時候,大可以先斬后奏,治病要緊,不必等金陵公文。”
無令回京,將官大忌。
但事急從權,相信皇帝也能理解。
吳禎猛的咳了起來,咳到最后,口中竟吐出了一口黑血。
大夫趕緊前來瞧治,施了幾針下去,總算是好了些,但面對周武、呂宗藝、王克恭等人的問詢,卻也只是搖了搖頭。
早在八年前,吳禎就生過一場大病,差點要了性命。
雖說挺了過去,可這八年來,吳禎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前幾年看著還行,可這兩年,身體垮得厲害,幾乎每日都離不開湯藥,熬過了冬日,原以為沒什么大礙了,不成想元宵之后,一病不起。
緊急文書已經送去了金陵,但再快,往返也需要五六日。
可看吳禎這狀態——
王克恭咬牙:“雄武侯,準備船只,送靖海侯回京,我隨同前往,出了事,我來擔著!”
周武見王克恭發了話,當即轉身去安排。
吳禎想拒絕,可容不得他。
吳忠抱起吳禎,登上了蒸汽機船,隨行還帶了軍醫,船剛離開港口,指揮僉事儲英便急匆匆將一份文書遞給周武:“廣東外水域出現了海賊,遇襲商船已達三艘,淹死了十一人,獲救五十二人。”
周武凝眸:“海賊,可清楚是誰干的?”
儲英注視著周武:“據獲救之人交代,打劫之人,名為——陳祖義!”
“陳祖義?”
周武震驚不已。
身為東南水師的核心人物,很清楚陳祖義是誰,也清楚這支軍隊不可能真正的劫掠殺人。
除非——
有人打了陳祖義的幌子,借助陳祖義的威名,當起了海賊!
周武目光冷厲,道:“派人出海,務必將他們找出來!另外,讓人繪制畫像,與軍報一起送至水師總營,告知鎮國公與信國公。”
儲英猶豫了下,問道:“要不要廣東衛所出海協助?”
周武點頭:“自然。”
東南水師的船只數量并不算多,特別是為了服務于東北大開發,不少船只被調到了北面去。
別看大軍班師回朝了,可物資北運那是一點都沒停,冬日里也沒歇幾日,大部都在轉運物資,囤積在了遼東等地。
畢竟東北大開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鎮國公提議的東北大糧倉出現之前,衛所、百姓、女真、蒙古人的吃喝問題,可都需要后勤來保障。
東北冬日漫長,儲備的物資也就到夏天。
為確保物資接續,水師自然需要提前一步將物資送到遼東等地,以確保道路通暢時,立即有衛所軍士可以將物資北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