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手顫得厲害,酒杯里的酒水都灑出去一半多,神情凄然地看向母親。
老顧氏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一雙滄桑的眼忽睜忽閉,眼簾也遮不住惶恐。
張書一直在吞咽口水,心頭焦急萬分,帶著幾分僥幸詢問:“這不是真的吧,我聽說定遠侯有顧青天之名……”
高綸反問:“那他還有個人屠的名聲你可聽過?”
“這個——”
張書不敢直視高綸。
高綸拿起筷子,勸人吃菜,然后說:“定遠侯是個厲害人物,可問題是他野心太大了,你們想啊,不到三十歲的侯爵,還手握兵權,結交東宮,最令人不齒的是,他還結交其他皇子,收勛貴之子為弟子……”
“這些你們連在一起想想,他這是想干嘛?除了造反還能是啥,據說定遠侯還勾結了錦衣衛,收買錦衣衛的官員,錦衣衛是什么人,那是皇帝的親衛,這都敢伸手,那就是取死之道啊。”
顧安牙齒磕碰了幾下,壓低聲音:“這不可能吧,定遠侯是個忠臣——”
高綸呸了一口,神情頗是不屑:“忠臣?當年的平涼侯費聚不是忠臣,丞相胡惟庸不是忠臣,韓國公李善長的弟弟不是忠臣?結果呢,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
“反正你們是要去金陵的,不信就去打探打探,問問晉王、燕王、周王是不是定遠侯的弟子,還有魏國公、西平侯的長子,就是那曹國公的公子,現如今也喊定遠侯先生……”
這時,伙計走了過來,對高綸耳語了幾句。
高綸起身,拱手道:“鋪子里有些事需要我去一遭,客棧那里安排好了,飯菜我也會結了,明日我送你們去金陵,反正是順路。”
張書、顧安謝過,目送高綸離開。
顧安剛想說話,卻被老顧氏給打斷了:“回客棧說。”
張書也沒了吃東西的興致,正嘆息中,聽到有人議論起來,討論的事正是定遠侯畝產十石、二十石的事,還有說是畝產二十五石的,聽得張書心煩意亂。
顧安忍不住,走了出去詢問:“這事當真是定遠侯說的?”
那酒客打量了下顧安,一只腳踩在凳子上:“怎么,你還不信,前一日長江都封了,金陵所有人都出來了,皇帝、皇后、太子也到了,為的就是迎接定遠侯歸來。”
“可誰知,他竟說找到了畝產二十幾石的農作物。這等滑稽、可笑的話,不是欺騙帝后與世人嘛。我聽說人說,定遠侯說出這番話,定是因為白蓮教的緣故。”
一旁的酒客好奇地問:“這怎么還與白蓮教這等邪教扯上關系了?”
酒客直:“白蓮教蠱惑人心時,就說什么彌勒佛國畝產能達到十幾石。可你們也知道,那都是騙人的東西。定遠侯在山東整頓過白蓮教,說不得那時候便看過白蓮教的書,被邪魔入侵……”
顧安越聽越不安,這他娘的顧正臣都加入白蓮教了,這消息一旦傳入皇帝耳朵里,顧正臣還有得活?
返回客棧,緊閉門窗。
顧安看著老顧氏,輕聲道:“母親,孩兒認為——這金陵城,也不是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