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荷跟周南生進了院子,周徐氏看到他們倆一塊回來,禁不住蹙起了眉頭。
南生是她的親兒子,周徐氏認為,他的婚事不完全由她做主,起碼對象也得由她參詳。如今她娘家侄女都已經住進家里,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家中,下至兒子上至公爹,得上話的每一個買賬。周徐氏心里又凄涼又惱怒。
人的心都是偏的,珠娘是她親侄女,身上血脈相通,她對侄女總是比對旁人親熱一點。以前沒有起心思就算了,現在既然起了心,就覺得侄女變作兒媳婦是再好不過。這兒媳是自己娘家人,以后自然同自己親熱,慢慢地也能帶動兒子同自己親近起來。如此,把侄女做兒媳的心思越來越堅定。
再看旁的姑娘家,就總能無端挑出毛病來。
她看唐荷原先是好的,可是這好偏僻把侄女給比了下去,引得自己男人和公爹動了親的心思,她再看唐荷就不樂意了。心中計較,想她一個不會掌勺不會針線的女兒家,不是拙婦是什么?
可是一個人,幫了主人家摘菜回來,也萬沒有被下臉子的道理。
周徐氏壓下心中的不悅,笑著兩句感謝的氣話,把唐荷讓進廚房。
周徐氏有心想同兒子再一些貼心話,又見他應對有禮謙和,把自己親娘當一般長輩應付了,因此嘆一口氣,略給他整整衣衫,見他馬上僵住身體,心中更愁。“你唉,你去吧。”
“是。”周南生拔步向唐家兄弟走去。
“南生”見三兒回頭看向自己,周徐氏原想勸他不要同唐家人太親近免得人誤會,但這到底不是待的話,就改口道,“珠娘是你親表妹,到了咱家就是人,你同她話,不要冷落她才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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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自己種有田地,大兒三兒有時也同村里人一道進山狩獵。但因為自己開著鋪子,平日家里就主要忙活著向村民收購瓜果山貨,供作鋪子里的買賣。鋪子雖小,生意卻不錯,故延請了鎮上有經驗的老掌柜幫忙打理,周南生因為識得字,鋪子上的事務大多就由他照應。
周家既開著鋪子,家底自然是略有的。唐家難得吃一回葷腥,若是有人來,唐李氏咬牙也能舀出雞鴨魚肉招待,只是事后會肉疼許久。周家卻好似闊綽許多,中午的飯菜已經有葷有素了,到了晚上,更是有肉有酒,很是豐盛。
唐李氏看得暗暗咋舌,更加遺憾唐荷與周南生沒有機會成事。至于周北生,她只覺得少年周身的書生風流,完全不做指望的。她與唐老爹口里稱了叨擾,兩家人分主落座了,桌上再沒提及小兒女的事情,只一些流年收成、人情親戚,一餐飯是吃得賓主盡歡。
待人散走,周徐氏提點珠娘,“你也勤快爽利一些,殘羹杯盞你也幫你表嫂收拾好了才是。”
見珠娘喏喏點頭,樣子實在不上靈活,周徐氏不由暗想難怪南生不熱絡。少年郎哪個不愛美嬌娘?珠娘少了一份嬌妍,就是今天來的唐荷,她在顏色上也比不過。但是做娘的,從來也不喜歡兒媳婦顏色太動人,不然勾得兒子一天到晚想著,心里哪里還有娘?況且,做婆娘的要知冷知熱,敦實一些,也才能安心愛家里侍奉老小。
周徐氏只盼她的苦心,有一日三兒能明白。
“前兒你不是繡了好些帕子荷包嗎?有沒有納鞋板子?待會你揀一些合適的,去送給你姑丈和老爺子。”
“我沒做兩個布鞋也只納了半只,還是我暗暗揣摩了表哥的尺寸做的,老人家的尺寸我不曉得”見姑媽的臉色沉下來,珠娘越越小聲。
“針線活里有做好的你先揀了送給老爺子。你要討好老人家,心意就要表到,現在雖然是夏天,可轉眼就入秋了,氣候涼下來,你把鞋襪冬衣提前做好,可不讓人暖到心窩里?”這么簡單的女性天生就會的伎倆,怎么還要人教?
珠娘忙不迭點頭。周徐氏看她乖巧聽話,便壓下心里的一絲遲疑。
周老爺子送走妹妹后,又回想兩人的談話,獨自思量許久,便叫來兒子和兒媳話。
“狗子媳婦,我看你侄女也住了有小一段日子了,她正當年紀,咱家又有未成親的男丁,再住下去就不成樣子了。我看就明后天,你領她家去吧。”老爺子直接開門見山。
這很明顯是不贊成珠娘做周家孫媳了。周徐氏大驚,猶想爭取一下,“爹,我的意思您也是清楚的,我是三兒的娘,珠娘是我親侄女,我有意來個親上加親。珠娘在咱家住了小半月了,您一開始也沒反對,孩子的品性也不壞”
“是不壞。”老爺子打斷兒媳婦的話,“只是也不合適。”
“孩子他爹,”周徐氏轉頭向自己男人求助,“你句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