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和四哥纏繞在一起的手,臉色鐵青,緊緊攥著桌角的手上,骨骼突起,青筋迸出,那雙常帶著溫和的笑的眼中,此時滿滿的全是厭惡與憤恨。
我說過,我是一個感覺極其敏銳的人,以往封閉的環境讓我的心思單純無比,我總能很準確很快捷的捕捉到別人的心思,雖然我從未理會過別人的心思。
在與駱塵凈見第一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了他有故事。而現在,故事沒有聽到,卻看到了由那個顯然并不美好的故事帶來的永久印記。
塵凈,塵凈,沾在心上,骨髓上,靈魂上的塵灰,該如何來掃凈?
我低下頭來,小心的擺脫著四哥扣的緊緊的大手,假裝沒有看見駱塵凈的痛苦。
出了大堂,外面圍上來江一葦他們,一看到四哥緊緊拉著我的手,江一葦的眼睛瞪的溜圓溜圓的,對于我和一個男人如此親密,他顯然是吃了一大驚,以致于他說出來的話都變得結結巴巴了:“杜。。。月西。。。這個男人。。。是誰?”
我還未回答,四哥已經客氣的回答了:“我是西西的四哥,你又是誰?”不知為何,他卻是更緊的攥住了我的手,他用力太大了,我的手都快被他捏斷了。
江一葦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四哥一番,眼光卻也是停在了我們握在一起的手上,隨后他果斷抬頭,挑眉道:“哦?你就是那群欺負杜月西的混蛋哥哥中的一個啊,怎么,錢搶完了又來搶人了?”
四哥淡淡一笑:“這位公子真會說笑,我杜家的事,就不勞煩公子這個外人惦記了,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會照顧好的。”
江一葦一臉的挑釁和鄙視:“喲,現在有妹妹啦,當初杜月西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你這個哥哥去哪了?”
四哥卻道:“我們兄妹間的事,似乎沒有必要向公子解釋吧,你又是誰啊,用得著你來管這閑事么?”
江一葦胸膛一挺,正氣道:“我是杜月西的保鏢,負責保護她的安全的,我警告你啊,你離杜月西遠點,否則我可不管什么哥哥弟弟的。。。”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張銀票就輕飄飄的落在了他面前,四哥冷冷的聲音隨后傳來:“你武功太差,西西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們走吧。”然后,四哥緊緊拉著我,走到一匹紅馬前面,一抬胳膊將我攔腰抱起,又輕輕的將我放到了馬背上,接著他一踩馬蹬,自己也翻身上了馬,雙手執轡,雙臂將我擁在懷里,一夾馬腹,馬兒如箭般竄了出去。
我聽到后面傳來了江一葦狠狠的罵人聲。
馬兒跑,風兒疾,我縮在四哥懷中,輕聲道:“前面左拐,我帶四哥去看我的家。”
四哥的聲音從我頭頂飄來:“西西,四哥想帶你回家,我們的家。”
我輕輕道:“四哥,不要勉強我。”
一只手從我腰上環了過來,四哥嘆息著將我緊緊抱住。
到了秣馬村,四哥站在我的宅子前面直皺眉:“西西,這也太簡陋了吧,怎么連個匾額都不寫啊?”
“太麻煩。”不太重要的東西,我一向很少考慮,這個匾額也不是非寫不可,可有可無的東西,我是連點力氣都不愿花費的。
四哥一邊隨我往院內走,一邊琢磨道:“不寫總覺得不成府第,四哥來給你寫吧,我想想,叫個什么名字好呢?”
他沉思了片刻,興高采烈道:“杜府肯定不能叫了,那就叫西樓吧,好不好聽?等什么時候四哥在院西邊幫你蓋層小樓,這名字就更入了景了。”
西樓。。。
我叫杜月西,四哥叫杜月樓。
洗罷路上的風塵,時候尚早,吃不得晚飯,四哥讓我陪他四處逛逛。
這種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除了石頭樹木、枯草衰楊,我還真不知道這個破山有什么好看的。
四哥看的倒也仔細,邊拉著我緩步而行,邊饒有興致的向著空地指指點點:“這個地方雖說地薄了些,景還算不錯,等明年開春,你在院子四周種滿桃樹,春天能賞花,秋天還能吃桃,一舉兩得。你若不嫌臟,樹下還可以養雞,你這里買東西不方便,還是自己養點合適。。。”
看著眉眼含笑的四哥,我忽然有了一種回到了以前的感覺。
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四哥拉著我的手,陪我玩耍,而我,總是默默的跟著他的腳步,聽著他象似自自語的嘮里嘮叨。
年少的時光容易過,歲月拋閃了童真,換來了我們長大的容顏————還有長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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