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晚被他盯得后退一步,低下頭道:“有人說,錢夫人為明匪所獲,也有人說,她從太行山頂縱身躍下……不論錢夫人是真的委身明匪,還是為保貞潔自盡,都是為了維護丈夫,有情有義,令人感佩!可事情傳揚出去,夫人會如郭氏一般,明明行了義舉,卻受盡天下人非議,皇上也難逃口舌之爭,這才是太后堅守秘密的原因……”
弘歷死死盯著她。
倘若事情真如她所,那么也難怪這件事成了一個秘密。
節義二字,孰輕孰重?很難說清楚,但若事情發生在一個妃子身上,那么所有人都會要求她節義兩全,她能自己自盡最好,倘若不能,還有人會幫她自盡,而這個人,甚至極可能是她舍身所護的那個人……
錢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自盡的還是被賜死的?弘歷張了張嘴,竟問不出口……
“……雍正爺身邊有位貼身侍衛,他是當年第一個找到雍正爺的人,如今告老還鄉,就住在膠州。”陸晚晚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太后已派人去請,最遲明日便到了,到時候您有什么疑問,問他便是。”
弘歷心中極亂,目光一會兒落在手里的《春暉圖》上,一會兒落在李玉手里的《閱微草堂筆記》上,一時半會也分不清對方這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問什么,罷,罷,既然已經請了證人來,索性就從這個證人身上下手吧。
“……若太后所屬實,朕明日會親自來壽康宮,跪著向太后請罪。”最終,弘歷深深看了眼殿內,看了眼那珠簾后的裙角,然后轉身離開。
他一走,陸晚晚長出一口氣,竟雙腿發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小心。”一只手從身后伸來,將她給扶住,魏瓔珞今兒的旗袍上織著幾朵梔子花,對陸晚晚道,“慶貴人,辛苦了。”
陸晚晚按著心口,她一貫膽小如鼠,尤其面對弘歷的時候,大氣也不敢出,多數時候都像個精致娃娃似地任他擺布,已經很長時間沒在他面前說過這樣多的話了。
有些神色復雜地看著魏瓔珞,她問:“……令妃娘娘,這些話為何你不親自對皇上說?”
“皇上不愿見我,我不能連累太后。”魏瓔珞微微一笑,“況且憑著這番話,足以讓皇上記著你,不好嗎?”
此乃雙全法,一則向弘歷訴說了太后的苦衷,二則替陸晚晚爭了寵。
若非如此,陸晚晚又怎可能替她說這些話?
“如今人人都避著壽康宮,避著太后與我,你能在這個時候過來,是你的好意,也是你的運氣。”魏瓔珞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好心就得有好報,就讓我來幫你一把吧……”
論起美貌心機手段,這位陸晚晚樣樣不如人,偏生她卻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了壽康宮,只能說每個人都有她的運道,她注定是要借著太后一事,借著魏瓔珞的手,得一場造化,得一場榮華的。
誰會將這樣的機會往外推呢?即便是膽小如鼠的陸晚晚,也是有那么一點點野心,一點點盼頭的,于是目光閃爍片刻,握住魏瓔珞的手,小聲問:“令妃娘娘,接下來要嬪妾做什么呢?”
魏瓔珞想了想,湊到她耳邊說:“接下來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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