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李一諾有點無奈,“你對我說話,能不能不要時時刻刻都帶著刺?”
趙輕冉聳聳肩:“那謝謝你。”
李一諾笑了笑,走上前與她并排而行。
等在婦產科外準備做手術的女孩,大都是年紀輕輕的失足少女,旁邊陪同的也是些年輕不靠譜的小男生。
趙輕冉覺得自己淪落之類群體中,實在有點心塞,好在她已經提前預約,掛了號沒等多久,就直接進入了手術室。
“確定考慮好了?我看資料,你是已婚女性,現在也正是最佳生育年齡,一旦做過流產手術,會對以后懷孕有影響。”
當趙輕冉躺在硬邦邦的手術床上時,醫生慢條斯理開口。
說不緊張是假的,趙輕冉幾乎全身緊繃,莫名覺得冷,連開口的聲音都很僵硬:“當然已經考慮好了,才會做手術。”
話是這么說,但躺在床上的她,內心卻忽然變得不那么堅定。
醫生點點頭:“那好,你選擇的是無痛人流,會給你注射麻醉藥,你不用緊張,就當是睡一覺。”
“嗯。”趙輕冉低聲應道。
當護士將吊瓶掛上,拿過她的手,準備打針時,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嘈雜的響動。李一諾的聲音隱隱傳來:“你干什么?里面正在做手術,你不要亂來!”
就在亂來兩個字還未完全落音,手術室的門已經被人砰地一聲撞開。
里面的護士醫生均嚇了一跳,連床上的趙輕冉也彈了起來。
只見一身病號服的許同舟,頭發亂成一片,臉色看起來很可怕,他跌跌撞撞跑進來,看到趙輕冉的時候,眼睛驀地一亮,不顧醫生的阻攔,沖過拉拉住手術床上的人大叫:“不要!不要動手術,求求你!”
不知為何,當趙輕冉看到許同舟闖進來,心中竟然似一塊石頭落地一樣。就像是找到了一個離開這個手術床的借口,找到了讓腹中那塊還未成形的胚胎留下的理由。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許同舟,臉色蒼白,雙眼通紅,渾身無法控制一般顫抖,聲音啞得可怕。
醫生護士去拉他,但他雙手死死拽著趙輕冉的手,眼睛死死盯著她,怎么都不放開。
“先生,我們這里在做手術,你要是不離開,我們馬上叫保安。”
許同舟依舊無動于衷,看著趙輕冉的眼神里,全都是不可置信的痛苦,片刻之后,那痛苦變成灰敗,像是心灰意冷的妥協了一般,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輕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留下這個孩子,我求你,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留下這個孩子。”
也許是他本來就生得惹人憐愛,加上這副姿態低到泥土里的悲痛狀,當真是看起來太可憐,旁邊的醫生都默默退開,不再強行拉他。
但是這一刻,趙輕冉卻忽然變得冷靜,她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低頭幾近痛苦的模樣,一字一句開口:“好,我答應你。”
許同舟猛得抬頭,大喜過望地看著她。
只見趙輕冉繼續慢慢道:“我可以留下孩子,但是我有條件,你必須答應,否則沒得商量。”
許同舟忙不迭點頭。
趙輕冉道:“我們馬上離婚。”
許同舟面色大駭,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但沒有從她臉上看到哪怕任何一絲回旋余地。他眼中的光,終于黯淡下來,艱難地點點頭:“我答應你。”
趙輕冉卻還沒完:“你搬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孩子生下來后,不管決定由誰撫養,你都不能再用這個借口糾纏我。”
許同舟閉了閉眼:“我答應。”
趙輕冉不知道用離婚換一個孩子的出生,值不值得,也不知道許同舟的話能否作數。可她確實忽然有了惻隱之心,倒不是對許同舟,而是對自己這個未曾蒙面的孩子,盡管他(她)到來的不合時宜,但作為一個母親,她其實并沒有權利剝奪他的出生。
孩子對于普通人來說最大的障礙,不過是生養的費用。但她沒有這方面的擔心,她自己收入雖然普通,但孩子的父親,有足夠的能力讓其衣食無憂,也就足以。
兩人達成一致之后,許同舟才緩緩起身,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踉蹌地出門。
他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佝僂著身子,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趙輕冉想起早上趙母的電話,難道許同舟真的生了什么重病?
她從手術室走出來時,心里不知為何也松了口氣。
李一諾憂心忡忡迎上來:“怎么回事?手術不做了?”
趙輕冉點頭:“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李一諾面色大驚:“你瘋了嗎?還是你打算繼續跟他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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