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話題后面接了一句去找駱飛,怎么聽來都叫人有些浮想聯翩。可是不管見了駱飛之后要怎么樣,現在李臻若是真心想要去找駱飛問一問的,當然能順便見到鳳俊元就更好了。
今天是周末。
可是李臻泰和李臻自還是一早出門了。
李臻泰去接溫純,他們要拍婚紗照,還得選婚慶禮儀訂酒店;李臻自則可能是佳人有約,說今晚不回來了。
吃完早飯,李臻然提著李臻若的項圈就往外面走,他沒有吩咐司機,打算自己開車出門。
李臻若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亂刨著,發出憤怒的嚎叫聲。
“臻然,”李江臨拄著拐杖站在客廳,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李臻然停下腳步回頭,“爸爸?”
李臻若也忘記了掙扎,捏著頭去看李江臨。
李江臨問他:“上午出去有什么事嗎?”
李臻然聞,把李臻若提起來給他看,“帶它去寵物店修毛。”
李江臨聽他這么說,便默認了他上午沒什么事,說道:“陪我出去一趟吧。”
李臻然問道:“就我們嗎?”
李江臨點了點頭,“你來開車。”
李臻若覺得奇怪,抬起頭看李臻然,李臻然臉上表情平淡,應道:“好,你等我一下,我把車開過來。”
李臻然去開車,把李臻若給丟在副駕駛。
車子停在噴水池邊,李江臨緩緩走過來,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見到了坐在上面的貓。
李臻然下車來幫著攙扶他,說:“爸爸坐后座吧,坐起來舒服一點。”
李江臨卻問他:“你要把貓帶去?”
李臻然隨口應道:“等會兒方便的話順便把它丟去寵物店。”
李江臨沒再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拐杖,要將李臻若給趕開。
李臻若連忙自己竄去了后座,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李江臨,害怕李江臨不讓李臻然帶自己出門。
李江臨卻已經直接彎腰坐在了副駕駛。
李臻然幫他把拐杖放在后座,自己回到駕駛座,探過身幫李江臨系上安全帶。
在車子緩緩駛出李家大門的時候,李江臨突然笑一聲說道:“你這貓倒也有趣,你這么帶它出門,不怕它跑掉嗎?”
李臻然說:“它很乖的,不會自己跑掉。”
李江臨不贊同地搖頭,“貓和狗始終不一樣,貓是養不熟的。”
李臻然沒有反駁他,只是微笑一下。
李江臨接著說:“不過跑了也就跑了,不值得留戀。”
從李家門前的道路出來,即將進入岔路口的時候,李臻然問李江臨道:“爸爸,打算去哪兒?”
李江臨輕聲說:“去城北公墓。”
李臻然沒有問他是去看誰,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后轉動方向盤。
李臻若獨自在后排坐的不太自在,有時候爪子抓不住坐墊,轉彎或者急剎車的時候就往一邊滑。他想李江臨應該是去看朱韻的,那么久沒回來了,回到家里,總該去看望一下亡故的妻子。
這時候出城有些堵車,大概是因為車上有李江臨的關系,李臻然把車子開得很穩。他和李江臨都沒怎么說話,一路沉默著。
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他們才到達城北郊外的公墓。
在停車場停好車,李臻然先下車拿著李江臨的拐杖,又打開門把他扶下車,把拐杖遞給他。
李江臨的拐杖在地上拄了兩下,轉過身來看向已經把兩條前腿伸出車外的李臻若,說:“它也跟去?”
李臻然應道:“它不會亂跑,放心吧。”
李江臨沒有反對,只是有些不相信這只貓會這么聽話,不拴著繩子也不亂跑。
不過因為李江臨在旁邊看著,李臻若今天卻格外乖巧,他看到李臻然去買花,就站在李江臨身邊守著他,等李臻然回來,又跟著他們一起朝山上走去。
李江臨行動不便所以走得很慢,李臻然耐心極佳,只扶著他慢慢上山,絲毫沒有催促。
李江臨剛才吩咐李臻然去買了兩捧花,這時都抱在李臻然手臂上。
李臻若以為李江臨的意思是他一束,李臻然一束,好表達個意思。
果然他們也是朝著朱韻的墓地方向走去。
李臻若曾經來給朱韻掃過墓,他對朱韻沒有什么感情,可是同樣的對自己生母也沒有什么感情,所以并不討厭朱韻。他們兄弟幾個都知道李江臨深愛朱韻,陪著李江臨來給朱韻掃墓,無非也是為了討李江臨的歡心。
李江臨在李臻然的攙扶下來到朱韻的墓地前面,站直了身體深深嘆息一聲。
李臻然把花遞給他,看他將花束放下之后,也打算將自己手中那束花放下來,卻不料李江臨阻止了他,說道:“這束花留著。”
李臻然動作一頓,直起身將花放在了一邊,沒有問李江臨原因。
看李江臨開始對著朱韻的墓碑懷念她,李臻若朝旁邊走開幾步,望著遠處墓碑林立的山坡有些走神,他想那其中會不會有一個是他的墳墓,李家人畢竟沒有公開他的身份,自然也會給他收尸。
李臻若心情復雜,過了好一會兒,李臻然在身后輕輕踢他一腳,說:“走了。”
他這才愕然抬起頭,看到李臻然扶著李江臨打算離開。
李江臨低頭看著李臻若,笑了一聲。
李臻若連忙跟在李臻然腳邊離開,只是這時才注意到他手里還抱著一束花。
要去看誰?李臻若微微一愣。
李江臨一邊走,一邊對李臻然說道:“人有的時候將一些東西看得太重,其實并沒有那個必要。”
李臻然聞,點頭應道:“是的。”
李江臨重重嘆了口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后來又沒有說出口。
李臻若有些恍惚,他跟在李臻然腳邊上,好幾次險些撞到了李臻然腿上,他隱隱覺得李江臨可能要去看一個人,但是又不敢抱太大期望,因為總是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
可是當李江臨與李臻然在一個墓碑前面站定,他還是屏住了呼吸,才敢抬起頭去看墓碑上的名字。
那是他的墓碑。
李臻若,去世時年僅二十三歲,本來如同天子驕子般成長,卻死在了最美好的歲月。
墓碑上的那張照片,李臻若看起來年輕而英俊,嘴角微微含著些笑。他開始回憶自己拍這張照片時的心情,好像是大學畢業剛剛回來時為了辦理證件而拍攝的一張證件照,那時候人生好像還充滿著無數的希望。一轉眼卻已經什么都不剩了。
李江臨站在墓碑前,長長嘆息一聲。
李臻若不禁抬起頭去看他。
李江臨搖了搖頭,李臻若仔細看他神情,卻看不出更多的情緒了,如果非要說的話,眼里大概有那么一些惋惜,還有一些難過。
即便不是親生的,也是在他身邊當做兒子養到那么大,肯定不會全無感情。
李臻若覺得他應該感謝李江臨還愿意顧念這么一點舊情,來為他獻上一束花。
李臻然則只是伸手將花放在墓碑前面,就什么都沒有再說了。
這是個很敏感的話題,李江臨到底是更介意李臻若的身份還是更懷念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誰也說不清楚。
他今天肯讓李臻然陪著他來,便是已經對李臻然交了幾分心,大概在他心里,這個兒子與另外兩個還是多少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