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死在別人的嫉妒和艷羨聲里。
跟顧雪沉說的那句結婚,是她的窮途末路。
現在……她終于失去外殼,只剩個灰白的靈魂,抱著媽媽的畫,為了外婆,去做活該受虐的顧太太,還她欠下的情債。
許肆月沒有開燈,顫抖著摸索到浴缸,把自己蜷縮進去,胡亂打開水龍頭,過燙的水噴到她身上。
她茫然地愣了愣,把下巴墊在燙紅的手上吹了吹,好疼啊……
眼淚突然就滴下來,她終于扛不住排山倒海的痛苦,低啞地嗚咽出聲。
哭聲越來越大,黑峻峻的浴室里,她孤獨地縮成一團,發泄地咬住自己手指,嘗到血腥味也不知道松口。
外面雨聲恢弘。
顧雪沉仍舊站在房門口,面對著緊閉的門板,一動也沒有動過。
雨點密集地拍打玻璃,明明很吵,但這些噪音里,又清晰地夾著女孩子沉悶苦痛的哭泣,刀子一樣蹂|躪著他的神經。
顧雪沉眼角淤出猩紅,握著門把的手背上青筋猙獰,最終還是放下去,在墻邊的裝飾柜里拿出一個小型終端,按亮開關。
同一時間,房間里的床頭旁,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空氣凈化器亮起淺藍的燈,在輕微的電子音里,它徐徐伸展,打開蜷起的短胖四肢,圓滾滾的頭上豎起兩根蠢萌的耳朵,尖尖上還有兩撮小亮光。
它前后挪動兩下,迅速掃描到人體所在,小圓腳無聲前進,謹慎地貼到浴室門旁,順便把自己耳朵的光源調高了幾度,柔和照亮一小片黑暗。
它輕輕開放語音,是高仿人聲的溫柔少年音,電子感極弱:“主人。”
許肆月趴在浴缸邊上,睜開腫痛的眼睛,愣愣看了它一會兒,哭得更大聲:“鬼……鬧鬼啊啊啊——”
顧雪沉握著終端,在門外聽到她尖叫,立刻切換到控制模式。
他輸入指令。
小機器人無縫做出反應:“主人,我不是鬼,我可萌了。”
它又問:“我給你開燈好嗎?三秒鐘你不反對,我就開。”
耳朵上直接顯示倒計時,許肆月看呆,想拒絕的時候已經數完了,浴室里的氣氛燈應聲亮起,把陰暗驅逐。
許肆月借著光源,定定地跟機器人對視。
這是個什么東西……
通體奶白色,手短短腳短短,眼睛挺大,耳朵尖尖的還發光,像個基因突變的皮卡丘,偏偏聲音還是動聽的奶狗系少年。
“你……誰?”
它超老實地說:“我是深藍科技人工智能零號線上的試驗品十號,需要主人為我取名。”
深藍科技……
顧雪沉做出來的東西。
許肆月縮成一團,拒絕:“……你出去,我不是你主人。”
它早已被預設了應對辦法,白耳朵突然折下來,蔫蔫地蓋住眼睛:“大魔王說了,誰住進這個房間,誰就是主人,如果主人不要我,我明天就會被帶走銷毀。”
“……大魔王。”
它的仿真音里竟然還帶點誠懇的語氣:“零號線所有機器人都知道,顧雪沉是大魔王,最喜歡破壞和銷毀。”
“主人,”它自動播放哄人的輕音樂,把自己聲音襯托得極度可憐,“求你救我。”
許肆月頭痛欲裂,無力地苦笑:“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到,怎么救你。”
“給我取個名字,有名字,就代表主人要我了。”
許肆月迷茫盯著它,它在轉圈,把耳朵變各種顏色給她看,她鬼使神差地輕聲說:“你是十號,那就叫,阿十……”
機器人在接收到“阿十”兩個字后,馬上被觸發深層設置,啟動另一個通道的語音接收系統,自動將獲取到的聲音識別成文字,同步傳輸給終端。
顧雪沉低著頭,目不轉睛看著屏幕上出現的“阿十”。
他手腕有些不穩,慢慢將終端抬起,對著收音口低聲說:“主人,阿十終生為您效勞。”
浴室里的機器人面對著許肆月,用少年電子音一字一字認真復述:“主人,阿十終生為您效勞。”
機器人阿十伸出機械臂,掀開金屬的小肚子,里面有套微型水系統和卡通杯,杯子里水已經注滿了。
它移動過去:“主人,喝水,很甜,不喝我會被銷毀。”
許肆月嗆咳了一聲。
什么啊……被賴上了。
她沒力氣跟個機器人吵架,手抖著端起來喝了兩口,幾分鐘后,在適量安神藥的作用下睡過去。
阿十接收不到新的指令,乖乖退到墻邊,耳朵變暗。
臥室門輕聲一響,男人的腳步走近。
顧雪沉打開浴室頂燈。
許肆月側身躺在浴缸里,把自己卷成很小的一團,身下還泡著水,鼻尖眼尾都紅著,脆弱無助。
顧雪沉把她從水里抱起,她濕漉漉的身體滾燙,本能地廝磨著他,把他一絲不茍的白襯衫浸濕弄亂,擦上一道旖旎的口紅印。
許肆月無意識地喃喃:“疼……”
男人音色沉啞,輕顫的吐息覆下去,籠罩她的耳畔:“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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