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嘆氣,又一看門口,驚了一跳,只見重華扛著口棺材那么大的木箱子站在那里,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小刀只好披了件外套,識相地走了。
剛關上門,就聽里頭重華興奮地跟曉月說,“曉月,我給你買點兒小禮物。”
小刀按住兩邊抽搐的嘴角,看薛北凡,“你兄弟這樣子下去不要緊么?這還小禮物……”
“別管他倆。”薛北凡拽拽她衣袖子,問,“唉,你唱的哪出?山么時候買的鷯哥?”
小刀瞧著他樂,“什么鷯哥?”
“就……”
薛北凡話還沒出口,只聽剛才那鳥叫聲又起來了,“薛二薛二、薛二傻蛋。”
薛北凡左右張望,的確沒看到鳥兒,可這聲音是從哪兒發出來?他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小刀身上,“你……”
“薛二。”小刀沒張嘴,但那聲音卻確實是她發出來的。
薛北凡張大了嘴,“你會口技的啊?”
小刀得意地一挑眉,“腹語術啊腹語術!”
“你竟然會這么高的招……”薛北凡驚訝不已。
“少見多怪了!”小刀白他,“我娘那是天下第一神偷,你還真當神偷只會翻墻啊?我娘絕招多了去了!”
薛北凡一臉佩服,“丈母娘果然能干!”
“那是……”小刀轉了身,又拿腳后跟踹他,“誰是你丈母娘!”
“你騙風無憂的?”薛北凡避開那一腳,湊到她耳邊,“她會中招?”
“嗯,難說,我就想瞧瞧她究竟對你什么心思。”小刀說著,搖頭嘖嘖兩聲,“如果那個女人真的瘋癲到一定程度,一定忍不住對那鳥兒下手的。”
薛北凡不說話。
“知道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么?”小刀問。
薛北凡搖頭。
“我娘說過,有一種人,非常偏執。”小刀抱著胳膊,“你也見過偏執的人吧?這種人表面看不出來的,但是占有**極強,尤其是風無憂那種號稱武林四寶之一的大美人!”
薛北凡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怎么個偏執法?”
“當你習慣于所有人都仰著臉看你,所有人的眼里只有你,一旦有人不看你或者徹底無視你,那可就難受嘍!”小刀一笑,“你想知道她殺你養的那些貓貓狗狗的時候什么心態么?”
薛北凡微微皺眉,看小刀。
小刀雙眉一挑,學出些兇悍樣子來,“看貓的時間都比看我多,我絕色傾城,難道還不如一只貓?你敢不看我,我就殺了你的貓,看你看誰!”
薛北凡瞇著眼睛看小刀,良久,“小刀,你好邪惡!”
小刀再踹他,“我是學她!”
薛北凡好笑,“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是這個想法?”
小刀得意地一叉腰,“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想殺人和殺人是兩回事。女孩兒撒嬌或者發脾氣的時候都會說狠話,但真正做的有幾人?”
薛北凡上下打量小刀叉腰瞪人的樣子,有些好笑,以后媳婦兒個著街罵相公,估計也是這造型。一想到以后,心中又泛起一絲不安,以后……真的有以后?
“走了!別垂頭喪氣的,我替你教訓她。”小刀伸手一拽他,帶他進了隔壁的屋子。
“干嘛?”
“這里能看到我大哥的窗戶!”小刀對他指了指嘴唇,“噓噓,一會兒有好戲看呢。”
薛北凡見她點著嘴,就撅嘴湊過去,小刀一爪拍開。
薛北凡捂著臉可憐兮兮看她。
兩人熄了燈,坐在窗臺前偷看,小刀還在窗戶紙上戳了兩個洞,拿了一籠屜蒸螃蟹和一碟醋,盤著腿裹了條皮子。
對門屋里,郝金風早早睡了,他向來聽小刀的話,讓他明早逗,他趕緊早些睡,明早好早些起。
院子里靜悄悄一片。
沒過多久,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薛北凡也湊過去仔細看,只見院門口,真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和小刀都屏氣凝神等著,沒一會兒,一個白衣女子走了出來,左右看著小心翼翼,可不就是風無憂么。
薛北凡皺眉,身邊小刀對她使眼色——看著沒?
風無憂快步走到了郝金風的窗外,因為鳥籠子掛得也不算太近,風無憂輕功又不錯,無聲無息地,就落到了籠子旁邊。她手里抽出了一根銀針來,借著月光,能看到銀針上泛著幽幽的藍色。
小刀挑起了嘴角,心說——毒婦啊!毒婦!
風無憂抽出針,正準備對著鳥籠扎進去,忽然,就聽那鷯哥撲騰了幾下翅膀,然后說了句,“丑八怪,丑八怪!”
自然是小刀在學說,不過這鷯哥是悶在籠子里的,聲音隔著布,和小刀從窗戶后發出來的有些相似,不惹人懷疑。
風無憂臉上的神色顯然發生了變化,她開始有些氣急敗壞,瞪鳥籠,咬牙舉起銀針又想刺,就聽那鷯哥竟然嘰嘰喳喳唱了起來,唱的是,“武林有四寶,傘、船、食譜、丑八怪。”
風無憂差點蹦起來,咬著銀牙四下張望。
小刀還來勁了,學鳥兒拐著舌頭叼著嘴繼續打趣她,“女人丑不怕、老不怕,就怕心腸毒辣賽蛇蝎。”
風無憂心中千回百轉,這鳥兒都說得什么?莫不是那顏小刀臭丫頭平日就教它這些歌兒,在背后如此說她。
小刀搖頭,下最后一記猛藥,“風無憂是大丑女,顏小刀比你漂亮一百倍啊一百倍……”
風無憂惱羞成怒,猛一把扯開了鳥籠上的布罩子,正想一毒針從那只學舌鷯哥的眼睛里扎進去,最好將眼珠子都挑出來,明日拌進小刀的茶杯里讓她吃。
可就在她掀開罩子的一剎那,聽到一陣“嗡嗡”聲。
風無憂一愣,小刀一捂臉,學者鷯哥的聲音又來了一句,“捅什么不好捅馬蜂窩,這回美人變豬頭咯!”
風無憂睜大了眼睛,就見鳥籠里頭根本不是什么鷯哥,而是一個馬蜂窩。
薛北凡驚訝地看小刀。
小刀一笑,伸手掏出一**子藥來,這里頭一點兒麻藥,剛才那一窩馬蜂都熏暈了,所以老實。這會兒藥效醒了,正暴躁呢。
果然,聽到風無憂“啊!”一聲慘叫,轉身就跑,一大群馬蜂“嗡嗡嗡”跟在她屁股后面窮追不舍。風無憂花容失色,何曾如此狼狽過,頭發也揪了頭花也撤了,一臉的妝容都化了。
小刀樂得蹦了起來,“叫你再害人!蟄得你都不敢說自個兒是人!”
薛北凡驚駭非常地看著小刀。
小刀雙手合十拜了拜,“那些貓貓狗狗還有掃地的阿婆,今兒個可給你們報仇了,等哪天有空我再幫你們剃了風無憂的頭,讓她做姑子給你們念往生咒。”
薛北凡扶著額頭,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笑都笑不出來也說不出什么恰當的評價,一個勁搖頭,最終手指戳了戳小刀手心。
小刀伸手摸摸他腦袋,問他,“解氣不?”
薛北凡點頭,回答,“真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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