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出現的青年正居高臨下的睨著在樓梯上拉扯的兩人。
走廊昏暗,青年身后半開著的房門浸出一地室內燈燭暖光。他逆著光而立,展信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心跳卻不受控制加速了起來。
小沈大人!!
一開始是藏不住的雀躍欣喜,不過她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跟著他一塊出了門沿途一路殺一路埋這件事絕不能被發現。
展信佳很快低下了頭躲在掌柜身后,以手帕擋住了臉。
小沈大人以為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失憶孤女才會可憐她收留她,若是暴露身份亦或者得知她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純良無害,他一定會把她趕出去的吧……
雖然她從頭到尾沒什么壞心思,但對于小沈大人而這的確是欺騙。
展信佳有些懊惱。
被叫住的中年男人仿佛川劇變臉一樣,原來兇狠的臉上頓時笑得堆滿褶子,一副諂媚的模樣。
“客官,不好意思啊教訓自家的丫頭吵到您了,我這就把她拖下去,客官,您還有什么吩咐?”
沈肅清瞥了一眼藏在中年男人身后鬼鬼祟祟用手帕捂著臉的小姑娘。
“她留下。”
“這、這,客官,這不妥吧。這賤人乃是鄙人未過門的媳婦,怎么能……”
不僅是客棧掌柜,就連展信佳也震驚了。
難道小沈大人還有好人妻的癖好?!
“我說了,她留下。”
青年往臺階下走了兩步,一字一頓,字字重音。
他明明生著一副斯文楚楚的羸弱書生模樣,清雋面容平日總微微含笑,親和溫潤。可此刻他半斂的漆黑鳳眼像是淬滿寒芒,并無半點笑意。
甚至,還能窺見他眸底隱忍的慍怒。
頂著青年威懾的目光掌柜只覺背脊發涼,額頭上不自覺的滲起了冷汗。
他眼珠子一轉,恭敬的朝沈肅清賠著笑,忙不迭點頭哈腰。
“是,是。客官您要是喜歡就送您玩玩。”
話音剛落,展信佳被拽著的手被松開,那掌柜猛地將她往沈肅清的方向一推,像是將什么不值錢的廉價物件大方的讓了出去。
“伺候好客人,要是被我知道你還想耍什么花花腸子你就等著被賣去花樓吧!”
還在震驚的展信佳只覺腳底一踉蹌就這么被掌柜直接面對面推進了沈肅清懷里,她眼前一黑,鼻尖重重撞在了他胸膛上。
眼眶疼得噙滿淚花,展信佳委屈的捂著鼻子將壓低的臉埋在他衣襟間。
不是,哥們…怎么老婆也能讓啊??雖然她是假的……
深怕暴露身份的小姑娘慌慌忙忙站穩腳步用手抵在青年胸前想拉開距離,沒想到從她腰后伸過來的手竟然直接環抱過她,自然而然的將她單手攬住了。
展信佳毫無心理準備急促的“唔”了一聲,又被青年按著強行貼了回去。
她就這么被迫被他抱在了懷里,以一種被庇護的、被宣示主權的姿勢。
剎那,心跳聲如擂鼓。
她心弦顫得厲害,意識都有些模糊,腦袋里嘎嘎的像是有一百只被掐住喉嚨的鴨子一齊在叫,吵得她思緒一片空白。
耳畔傳來掌柜下樓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回過神來的展信佳唇瓣囁嚅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眼睫輕顫,別過頭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小團降低存在感。
不知為何,除了一開始貼貼的竊喜,這一刻她的心底還涌起了難以喻的強烈酸澀,心緒雜亂,像是整顆心驟然被浸泡在了冬日涼水里。
又氣惱又委屈。
是啊,小沈大人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所以無論是誰落難或者被欺負他都會救都會保護,不是她也會是別人。
她從來不是特殊也不是例外。
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仗著自己臉皮厚一直賴在他身邊罷了。
可是,哪怕是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子他也愿意這樣親近的去抱著她、安撫她嗎?
……他明明說過這樣是授受不親,是不成體統的。
她不行,但是別人可以。
所以小沈大人只是單純的討厭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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