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是不明白小沈大人為什么把她留在這里,只是她難以接受。
盡管勤縣與遙州僅隔了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可中間有河流隔開,僅以一座石橋通行。若是瘟疫真的爆發,只要阻斷石橋,改取井水,短時間內勤縣也還是安全的。
小沈大人跟傅守安本來就是抱著最壞的打算,而最壞的打算就是他二人也死于瘟疫。
他不想她跟著一起卷進危險,于是自私的瞞著她,將她留在了這里。
展信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沈肅清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爛好人。
路邊的陌生人他敢往家里撿,還好吃好喝的供著,教她讀書寫字,給她洗衣做飯。哪怕他自己性命受到威脅時仍想著保護她的安全,甚至她不聽話的偷溜出來生了病,他還在愧疚。
愧疚沒有照顧好她,愧疚在她生病時只能給她一碗糖水。
他到底為何而愧疚。
明明他什么都不曾虧欠于她。
明明他根本沒有義務天生就要對她好。
吃到嘴里的糖糕也仿佛失去了甜味,被她品出幾分苦澀。她坐在桌前認真的小口嚼著,好像這樣她就依舊是小沈大人眼中聽話懂事的乖孩子。
好像這樣她就不會被扔下。
展信佳擦了擦臉,深吸一口氣。
不行,不能認命。
這些官差失去的只是屁股啊,可她失去的是愛情啊!
人命關天,他們犧牲一下屁股怎么了?
成功把自己說服,吃飽喝足的展信佳捋起袖子就要硬闖。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那些官兵竟然兩邊分開了路,伴隨著一陣脂粉馨香,一個穿著煙紅色綾羅裙的少女帶著兩名侍女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少女發間挽著金簪,鬢邊墜著金流蘇,一身嵌金線繡鯉魚的襦裙在光線下粼粼漾起金紋,脖頸上掛著是碩大的紅寶石項鏈,腕上一連套了四五個金鐲子,十根手指恨不得每根都戴上戒指。
她這么一走進來,璀璨奪目,差點沒把展信佳這個窮鬼的眼睛閃瞎。
此刻,那少女微扶鬢發,妝容精致的眉眼間露出幾分嫌棄,挑剔的上下掃視著展信佳。
“你就是沈哥哥帶回來的丫頭?”
展信佳呆住。
啊??
不是,如果她沒想錯的話這個“沈哥哥”指的不會是小沈大人吧?
也確實…她記得好像小沈大人籍貫就是勤縣附近某個偏僻鄉村,她屬于是被帶回他老家了。
難道眼前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什么的?
一瞬間,展信佳腦補了無數什么“富家千金資助窮書生進京趕考”“兩人情投意合卻礙于門不當戶不對”“窮書生發憤圖強決定考取功名迎娶嬌娘”“窮書生考上后:是時候該忘本了!遂拋棄糟糠之妻”之類的狗血劇情。
為了不像那些溝槽的啞巴文學話本一樣為了一個腦殘誤會虐生虐死,展信佳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當場問清楚。
“你認識小沈大人?”
“認識啊。”
“小沈大人認識你?”
“……”
少女臉一紅,噎了噎,更大聲了。
“不認識啊,但大家都是一個縣的,我叫他一聲哥哥怎么了,難道有哪條律法規定不允許別人性格開朗外向自來熟啊!”
展信佳:“……”
好家伙,她將不恥下問向眼前這位姐姐刻苦學習不要臉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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