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怎樣對她好?
她若是哪天纏著管他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得滿心憂愁的去找欽天監的人探討一下可行性——雖然結果大概是被當成失心瘋。
可就算是明知不可能,他大抵也會去問吧。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有沒有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失望的眼神,他一次也不想看到。
從前看著鄉下那些嬢嬢無底線的寵著家里無法無天的孩子,哪怕孩子再頑皮作怪也舍不得打罵,那時他還覺有些匪夷所思。
可現在,他好像有點懂了。
難怪阿紙平時看的那些什么修仙話本里,一個門派總是打了小的又來老的。
她再壞也是我的孩子,哪怕昧著良心我也要同她站在一起。
大抵就是這種感覺吧。
想到這,沈肅清無奈的嘆氣。
“行,吃小孩就吃小孩吧,反正我也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小孩。”
“!”
展信佳想反駁,噎了噎,臉紅紅的在他脖頸處埋得更深,還是沒說什么。
陰云盡散,月光落在兩人肩頭發上,將陡峭山道照得亮堂堂。四周寂靜,霜寒露重,唯獨蟲鳴聲與清淺的梔子花香漫過山崗而來。
展信佳揉了揉眼,手指從前邊勾了他一縷垂落的長發百無聊賴的把玩著。
“小沈大人,如果我隱瞞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你會生氣嗎?”
“嗯?說來聽聽。”
“…現在還不能說,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別嚴重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是有意隱瞞的。可是即便是這樣對你來說應該也是欺騙吧…”
展信佳有些心虛。
聽出她只是想提前發布“免責申明”,并不是真的想坦白,沈肅清又想嘆氣了。
“好好好,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我酌情給你‘減刑’。”
他心想,事情再壞也壞不過她是個從流放隊伍里逃出來的勞改犯了。。。
“所以你問了我那么多,阿紙為什么叫阿紙呢?”
沈肅清初聽時就覺這個名字很特別。
被提及自己的名字,展信佳忍不住翹起嘴角,語氣有些驕傲。
“我爹我娘在很久很久以前都各自有其他喜歡的人,但可能我們家祖傳的倒霉吧,兩個人最后都沒能得償所愿。
那時我爹在一個很危險很危險的地方,抱著赴死的決心寫下最后一封信寄往京城。陰差陽錯之下,那封信不知怎么輾轉到了我娘手中。
我娘雖不知這是誰寄的,又是寄給誰的,但信中字字絕望已有死意,她于心不忍,還是提筆認真的寫了一封回信,約好要同寄信之人一起去看三月的梨花。
那張信紙在風雨飄零的動蕩中橫跨了數千里,歷經兩個春秋,在第三年的春日最終回到了他手中……”
在泛黃信紙上,風干的墨跡第一行寫著:
見字如晤,展信佳。
當然,這一句她沒有念出來告訴小沈大人。
后來小沈大人說了什么她沒聽清。
身上的傷又開始陣痛,腦袋沉重得根本抬不起來,展信佳眸光開始渙散黯淡,她極力想要恢復清醒,想要陪著他、再跟他說會兒話。
可意識逐漸開始模糊斷片,無論她怎么努力也無法再將眼睛睜開。
握著那縷發的手脫力的松開,她感覺自己被輕輕放下,有人握著她的肩膀慌亂的搖晃著,聲嘶力竭的在喊著什么。
她聽不清,喉嚨被五臟六腑涌上來的血堵住,張開嘴也無法回應。
恍惚間,一滴溫熱的眼淚落下。
落在她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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