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之前是我太高看你們了嗎?
怎么現在感覺也不是很強啊,就這玩意想拿來殺我的話果然還是有點異想天開了吧…”
回應她的是顏霜徹底崩潰的叫喊聲。
展信佳嫌棄的捂了捂耳朵,一抬頭,就看見女人瘋了般跑進了宅院深處。
她挑眉,眸底惡趣味更深。
“如果要躲的話記得躲好點,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可千萬別被我找到了哦~”
聽著少女輕快的聲,躲進某個廢墟角落里的顏霜崩潰的緊捂著頭,草木皆兵。
聽見走廊上傳來的輕盈腳步聲,啪嗒啪嗒,顏霜死死咬住牙關,她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得格外輕緩,生怕被外面游蕩的那只小怪物抓住。
通紅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廢墟外,毫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而廊上的少女哼著不成調的歡快小曲,單手拖著長劍,并不銳利的劍鋒在青磚地面一路拖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火星飛濺。
她既不離開也不進來,就在顏霜的躲藏處一直徘徊,來回巡視。
巨大的精神壓力下,顏霜幾欲昏厥。
眼前的場面帶著濃濃的即視感,無比熟悉,九年前她也是這樣與丈夫一間一間的搜索著屋子,試圖找到那個藏起來的小姑娘。
而現在位置調換,自己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獵物。
顏霜開始后悔。
這種令她恐懼到絕望的悔意如同水浪一陣陣拍打著她的理智,她后悔當年為什么要來大盛,為什么做出那些事,到最后,她甚至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躲好了嗎?我要來找你咯。”
少女含著笑意的愉悅聲音再次傳來。
理智崩斷,超出負荷的精神只剩一團扯不開的亂麻,徹底陷入癲狂的顏霜大聲叫喊的猛地從角落里竄出來,直直朝著門口的方向沖去。
身后劍影接踵而至。
被砍下的先是左腿,而后是整個右手手掌,再過了一會兒左手也掉落在地。
等顏霜像蠕蟲一樣痙攣著艱難挪爬到大門口時,她已經不成人形,整個人被肢解得只剩腦袋跟右腿還連接著身體,狼狽得像是一坨肉泥。
即便如此,那張已經看不清五官的血臉上依舊綻開著神志不清的笑容。
出來了,終于逃出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請放過我,放過我吧……
頭頂傳來重物破風聲,顏霜竭盡全力抬頭猛地往上看去,表情抽搐,瞳孔瘋狂顫動,眼珠子都因恐懼而快要從眼眶里瞪出來。
一塊巨大的牌匾從屋檐最高處徑直朝她砸了下來——
骨頭斷裂聲、內臟擠壓崩裂聲、凄厲絕望的慘叫聲,無數聲音最后都隨著牌匾墜地那一下“咚”的巨響徹底歸于平靜,紅底金字的牌匾端端正正的立在一攤模糊的血污里。
月光下,描著金箔的“展”字熠熠生輝。
吐出叼著的雜草,展信佳收回視線轉身朝后院走去,不再多看一眼。
將軍府舊宅被當年那場大火燒得干干凈凈,但,枯木逢春,后院里那棵本該一并被燒成焦炭的老梨樹竟然抽出了青翠的新芽。
展信佳站在樹下往上望,恍若隔世。
躍上最高的那根樹枝,在輕盈的晚風里,她閉著眼直直往下墜,那一瞬間,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閃現,一點點將遺忘的真相拼湊。
半空中,似乎有什么力量托舉了她一下。
雖然最后還是摔在了地上,但得到了緩沖,其實并不怎么疼。
展信佳沒有爬起身,而是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懨懨垂眸,孤獨的躺在這片曾經充斥著歡聲笑語再溫馨不過的、被稱之為“家”的廢墟里。
許久,她翻了個身,怔怔望向頭頂高懸的月亮。
有溫熱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落進鬢發,流入脖頸。
她彎眸,眸底水霧氤氳,半晌才顫著聲喃喃開口。
你又接住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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