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執著書卷笑吟吟輕輕敲在她額上的他。
……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小沈大人永遠都是光輝明亮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蹙著眉,眼眶滲著深紅,毫不顧及自尊形象的膝行著跪到她面前,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握著她的手。
力度重得仿佛深入骨髓,融為一體。
落魄,狼狽,早已無昔日潔癖喜凈的模樣,早已不再像平日那般理智冷靜。
他眼神里期望與絕望反復交疊著,一滴淚搖搖欲墜,連聲音都孱弱若游絲。
展信佳艱難的閉了閉眼,聲音早已哭得干啞,內心掙扎的痛楚讓她連話都需一字一頓的緩慢積攢力氣,無法一次性完整的說出來。
“等所有事情都結束…我們就回家。”
“還有什么事呢?這次你傷得差點命都快保不住了,下次或許更嚴重呢?到時候你讓我怎么辦,阿紙,你讓我怎么辦,你告訴我…”
得到令自己徹底死心的答案,沈肅清心知此刻應當轉身離開,可他仍抱有一絲奢望。
求你了,求你了。
我不要你權衡利弊,我不要你總是顧及那么多人考慮那么多事,阿紙,我只要你也像瘋子一樣愛我,我只要你永遠都只在意我。
就像是在逼迫她做決定,沈肅清眸色漸深,語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凌厲微挑的丹鳳眼宛若鷹隼死死的盯著她,不愿錯過她任何細微表情。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即便是離開我,你也要留在這里是嗎?”
展信佳側過臉避開他的目光,重重點頭。
她還要找到“裴奕”,要問清楚當年展家的慘案跟慕云嵐有沒有關系,要想辦法讓哥哥恢復正常,帶哥哥回家,最后還要親自結束一切。
血海深仇,無法拋卻,至死方休。
被握緊的手陡然松開,面前的青年緩緩站起身,瘦削蒼白的面容上,晦暗神情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陰郁扭曲,那雙漂亮的鳳眼光芒徹底黯淡。
像是某根緊繃著象征理智的線終于崩斷。
他很確信,這一刻開始,他徹底瘋了
撣去衣袖上的灰,沈肅清微微偏著頭,懨懨垂眸望過來的陰翳目光噙著譏諷的冷笑。
“展都尉,你會后悔的。”
最后那一眼,陰晴叵測,意味不明。
青年淡淡拂袖而去,背脊挺直,亦如初見時那般。
就像她曾經做過的那場夢。
天地間,只余那一道孤絕的背影。
他走后展信佳不知自己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的,意識渾渾噩噩,深陷在一場接著一場的零碎噩夢里,再次睜開眼時,帳外已經一片漆黑。
帳內燃著燈,喬喬正擔憂的守在一旁。
見展信佳醒過來,她連忙湊了上前,將枕頭墊在小姑娘腰后。
“阿紙,感覺身體怎么樣了?餓不餓?對了,你是不是跟沈大人吵架了…他這幾天……”
展信佳頭疼得厲害,不想提這個,擺了擺手。
“我睡了多久?”
“呃,從上次醒來到現在,三天。羽大夫說你身體虛弱得厲害多睡會兒也好,讓我們平時給你喂點糖水補充體力便可,不要打擾你。”
“你去把雁羽遙叫過來,我有事找他。”
待喬喬離開后,展信佳強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身,取過一旁外衣披上,再抬眸時,她沉靜如水的眸底已然是一往無前的堅定,再無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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