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來?”
夏陽磨著手里的杯子,看她雙頰睡得紅紅的。便回道:
“本來約了和他吃飯,他說你肩傷了在家養著,就過來看看。”
婉庭空點點頭。又沒了話。氣氛僵硬又冰冷。她實在做不到像某些人那樣若無其事。更別說偽裝久別重逢的感動。她兩眼盯著被角出神地看,最后還是夏陽打破僵局,笑問:
“什么時候能收到你請柬了?”
她也跟著笑,抬眸道
“月底吧。”
夏陽點頭,接口道:
“你瞞得太好了,怎么也不早點和他說酒席辦他那了,我們一個都不知道。那天又太突然了,見了面都沒怎么和你們打招呼。”
要早知道又怎么會訂那里?要不訂那里她現在也不會在這。
她慪著,卻只溫溫地回:
“回來得有些急。就辦得倉促了點。”
夏陽微點頭,屋里又靜了下來。這個點,孫姨該進來料理她吃飯了。可遲遲沒個動靜。
她急于想打破這種尷尬的僵局。眸子時不時朝門外張望著。
片刻后卻又聽她柔聲道:
“那天你別誤會。我們是大半年沒見,才一起吃個飯。”
婉庭空一愣,起先未聽明白。很快便對她的解釋了然。卻愈發莫名其妙起來:
“你們為了什么吃飯,何必跟我解釋?我根本什么都沒想,又哪來什么誤會?你是他女人,要跟
我備什么案。”
沒料夏陽卻牽了嘴角:
“呵呵,早就不是了。”
她極快地接道:
“那是你們的事。”
她的聲音不急不徐。對夏陽這番莫名的解釋吃驚又生氣。根本就沒在意的東西卻好像認定她在計較在著急。
夏陽卻抬了眉,那雙眸子直直望向她:
“我也希望只是我和他的事。這樣他總還會回頭,總還會記起我。”
婉庭空一陣冷笑:
“不就在你身邊么,回什么頭?”
她緊抿著嘴角,下意識地來回敲著床邊那條皮帶的扣子。
“我們早就散了,他外頭也有了人。一年也見不到兩眼。這樣還能叫在我身邊?”
婉庭空想起那天清晨在酒店遇見的那個女人。在他身邊的模樣乖順溫和地很,便脫口道:
“有句話聽過沒有,人渣配雞,如膠似漆。這樣的人,又有什么好可惜?”
夏陽只望著她,聲音淡下來:
“婉庭空,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樣,能將他的心棄如草芥。”
她聽完竟一下笑出聲,整個身子硬撐了坐起來:
“呵?!棄如草芥?!你這是在為他心疼了!?夏陽,你見沒見過他像禽獸一樣撲過來的樣子?你見沒見過他把人罵到哭的樣子?你看過他捏一下就能把你變成殘廢的‘厲害’模樣么?”
“......”
“你見到的,永遠是那個溫文沉默的男人,永遠是那個什么都顧你的孫顯新!”
她的胸腔因說話上下起伏著。憤恨像潮水般襲來,有些東西以為時間久了就都會忘記。其實才是
最自欺欺人的把戲。那些過往就算藏的再好只要一被觸碰就會像海藻般瘋長,纏繞在四周這輩子恐怕都擺脫不了。
婉庭空眼光灼灼的盯著眼前清淡如水的女人。她一直在撥著那根皮帶的扣子,很細小的動作。卻足以證實自己之前對那些衣服的猜測。
她的聲音穩穩的,透著些冷然的飄渺:
“我的確不知道他在你面前是什么樣子,是不是連吃個飯都客客氣氣,說幾句話都小心翼翼?我真的很好奇,為什么他明明在跟我說話,眼睛總是會看你。為什么你那樣一摔,他當那么多人的面只顧了你。為了救你連命都可以搭進去。蘇靜的爸媽怎么跪著求饒,他都不聽只把人送進牢里。最后蘇靜真自殺了他才軟下心。奶奶為了逼他放手,拿了他身邊最重要的人做要脅。楚家的人寧愿他娶我,也不準他再找你。”
“......”
“我總以為他就像以前的楚修巖,時間久了,感情沒了,只要別人陪在他身邊,總會有感覺”
“......”
“呵呵。可惜不是,不然......”
“......”
“不然怎么會找了跟你那樣像的女人?連笑起來都一樣......”
婉庭空一字一句聽著,手心里捏了全是汗。黏黏的攢著難受又焦躁。空氣干燥的讓人窒息。她只沉著聲音:
“迷戀一個人的時候,他做什么都是對的。缺點全能說成優點。你喜歡他是你的事,跟我沒有關系。”
她卻笑笑。低頭喝了口水。
“他說得對,他做什么你都當傷害。說什么你都當假。”
“......”
“婉庭空。從小到大,我什么都讓你,總覺得我擁有的比你多得多。”
“......”
“可孫顯新,讓我第一次那樣嫉妒你......”
“呵呵,原來嫉妒一個人是這樣的,什么都要比,什么都想爭,總想到底哪一點不如你。”
她站起來,將水杯放回床頭柜上,聲音依舊平穩安然:
“不過沒關系。你結婚就會讓他放手。我總還有機會。”
女人緩緩站起來走至門邊,側頭又看向她:
“恭喜你。”
“......”
------------------------------------------------------
孫顯新進屋的時候,只見了女人的腦袋隱在一片黑暗里。
吃過飯送了夏陽他便一直呆在書房。
他開了個很小的照明燈。見她側了頭一動不動,便脫衣關燈。剛掀起她被褥一角,
只聽黑暗里那個清明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出去!”
孫顯新自顧自得鉆進去,伸長了胳臂環住她的腰際。婉庭空掙扎了起來,卻被他輕按住。
男人靠在她的頸邊,閉著眼極平穩的呼吸。
婉庭空的腦袋不停地側來側去,別扭又焦躁。孫顯新卻啞著嗓子出了聲:
“跟豬一樣躺一天,鬼才睡得著。”
說著又將她摟緊了些,整個胳臂將她罩在懷里,手纏上她擺于腰際的五指。一下下地磨著。
婉庭空側了幾下便靜了動作。屋里一片寂靜。片刻后才響起她的聲音:
“夏陽走了?”
他點點頭,并不答。
“你什么送我回去?”
“等你好了。”
“我已經好了。”
“那你拽拽看我的家伙。拽硬了就是好了。”
“下作!”
他在她頸邊突自笑起來。靜了幾秒才問:
“她跟你講什么了?”
婉庭空在黑暗里下意識地挑眉:
“誰?夏陽?”
“......”
“當然是說你好了,對她多溫柔以待,多呵護體貼。”
他還是笑。將她整個人都環在身前,聲音極低:
“亂講。”
婉庭空微微側了頭,那雙眸子直直望向他。男人也跟著低頭看著身下的女人。黑暗里其實很難分辨對方的眼神。他抬了胳膊開了床頭燈。見女人仍舊眼都不眨的盯著自己。
目光探究又好奇。
他皺了眉,心頭有些燥,便道:
“看什么?”
她不說話,只微轉了角度,依舊對他不住的大量。
孫顯新忽得翻身將他攏在一片陰影里,整個床頭跟著他的大幅動作侵陷而下。
他兩臂撐在女人的肩側俯身貼近她的頰,聲音愈發低啞:
“到底在看什么?”
她眨眨眼,側了頭,終于不看了。
可他愈發難耐,只用額蹭著她的鼻尖。聲音竟暗到聽不真切
“少勾引我。”
她撇開腦袋,靜了會兒忽然開口道:
“我問你,你對蘇靜做什么了?”
他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只頓了一下,便回:
“告她了。怎么?”
婉庭空憋眉:
“那她現在呢?”
他聲音冷下來:
“回老家了。”
婉庭空的眉眼也跟著暗下:
“你怎么---”
他一下便打斷:
“我怎么?她既要做這種事就得想清后果,沒想后果就做當然要付點代價。沒讓她這輩子呆牢里算客氣的了。”
婉庭空皺緊眉,聲音有些急:
“你這個人......”
他扯著嘴角,卻全然看不出笑: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沒你那么‘高尚’。”
“......”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