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大致問了問是哪幾本,點點頭:“沒問題,讓掌柜的整理出來,直接送村子里就好。”
“還是你爽快,對了,這位是……”伙計的視線落在景黎身上。
秦昭道:“這是我家夫郎,今日便是想帶他來買幾本蒙學。”
“夫……夫郎?”那伙計驚嘆道,“好啊你小子,就這么幾天不見,連夫郎都娶上了?!”
秦昭笑而不答。
那伙計又打趣兩句,領著他們進去:“這條路走到頭右拐,蒙學在最里面。”
秦昭牽著景黎往前走,景黎全程低著頭不說話,秦昭身體稍稍前傾:“生氣了?”
書肆里很安靜,秦昭聲音壓得很低。
“沒、沒有。”景黎別開視線。
他只是覺得,秦昭說他是夫郎說得越來越順口了。
明知道只是在人前假扮,景黎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岔開話題:“先找書吧。”
景黎這幾天只認會了幾個字,但想要看懂書本上的字還差得遠,只能讓秦昭去挑選。
秦昭挑了兩本識字用的蒙學書籍,又去拿了幾本科考用書,剛想叫景黎回柜臺,卻又看見一樣東西。
貨架的中間,明晃晃地擺著一排現下時興的話本子。
放在最上方的,就是那本《春閨密事》第三冊。
秦昭:“……”
景黎還在一旁翻看書本,試圖從里面挑出自己認識的字,沒有注意到他。秦昭眸光微動了動,不動聲色抽出一本夾進了自己那堆科考用書里。
伙計一邊清點書冊,一邊道:“你終于決定參加科考了?我們掌柜的先前就說了,你該去試試科考,否則不是浪費這么好的學識嘛?唉,我們掌柜的兒子明年就是第三次考舉人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這書肆伙計是個嘴碎子,說起話來沒完沒了。他拿起那本《春閨密事》,卻是愣了愣,眉梢一挑:“原來你也看這個?”
景黎抬頭看過去。
手抄書難免可能有錯漏,因此謹慎起見,秦昭買的都是印刷本。店里的印刷書大多是一個模樣,封皮靛藍,書皮上寫著書名,從外觀看不出什么差別。
可伙計手上這本封皮竟然還繪了點花紋,不僅比其他書薄,封皮的顏色也比其他書稍淺一些。
景黎不認識上面那幾個字,問:“這也是科舉用書嗎?”
秦昭神情平靜得沒有一絲破綻,點頭:“對。”
伙計:“?”
秦昭悠悠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伙計:“……”
伙計心下了然,朝景黎點頭:“對,是科舉用書。”
印刷書比手抄本貴很多,一摞書共花了五百多文。不過在這些正事上,景黎從不強求省錢,欣然付了賬,便和秦昭一起抱著書離開。
二人出了店門,伙計望著那背影,嘟囔道:“瞧著還當是個正經人。”
會玩。
他嘖了一聲,扭頭自己也抽出一本《春閨密事》,躲角落看去了。
秦昭和景黎又去集市上逛了一圈,買了些日常生活所需,才乘牛車回村。
二人先去田里看了看,昨日被損壞的秧苗果真已經重新插了回去,就連其他的蔬菜也都被人打理過,還細心地澆了水。
“肯定是大力哥做的。”景黎道。
秦昭點點頭。
李大力為人實在,他會這樣做不在秦昭的預料之外。
他這樣倒是幫二人省事不少,二人繞著田間走了一圈,沒有再需要料理的地方,便回了家。
剛走到竹院前,就看見一個身影坐在他家院子門口。
正是李大力。
這會兒已經快到中午,日頭正烈。李大力不知在這里坐了多久,曬得額頭滿是汗。
他一看秦昭從田地的方向來,立即明白過來他們已經去田里看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子:“我昨日插秧苗的時候順道幫著弄了下。”
秦昭朝他一點頭,推開院門:“進來坐吧。”
景黎主動去收拾歸置今天買來的東西,秦昭招呼李大力在桌邊坐下,給他倒了碗水:“找我有事?”
李大力渴得厲害,猛灌了一大碗水下去,才悻悻笑了下:“還不都是為了我那弟弟。”
秦昭垂眸不答,給他又添了碗水。
李大力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阿宇這個人從小就混,連他爹管不住他,但他最疼的就是阿秀這個妹妹,所以他才會……”
李大力是個粗人,從來不怎么會說話,嘆了口氣:“那混賬東西昨天已經被他爹教訓過了,也知錯了,秦昭你……你如果還想要什么補償盡管說,只要我們能做的,都能答應。”
秦昭注視他片刻,沒有表態,而是道了句“稍等”,轉身進了臥房。
片刻后,他走出來,將幾個銅板推到李大力面前:“這是你幫我家除草澆水的報酬,收好。”
李大力眉頭一皺,道:“秦昭,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昭道:“將那些秧苗插回去是你李家該給的補償,可其他的活不是,我不能白受這個情。”
“你……”李大力沒明白他的意圖,問,“所以你不追究了?”
秦昭在桌邊坐下,平靜道:“至于我和李鴻宇的恩怨,他既然知錯,為何是你來找我?”
“他……”李大力話音一滯。
秦昭道:“此事從頭至尾,便只是李鴻宇一人的事,斷沒有你來替他當說客的道理。大力哥的心意秦某領了,但無論是道歉,還是找我理論,都該由他親自前來。”
“……要是沒有其他事,便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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